李元庆又怎敢怠慢?刚快步翻身下马,也不顾满地的细碎泥点,恭敬跪倒在徐光启面前:“卑职辽南长生岛总兵李元庆,见过阁老!”
徐光启今年也已经六十出头了,不过,他保养的却非常好,面色红润,眉眼发丝之间,没有一丝白发,精神也是相当矍铄,哈哈大笑道:“李军门实在是太客气了啊!老夫已经归家几年,可是当不得李元庆如此大礼啊!快快请起!”
说着,他赶忙亲手将李元庆扶起来。
虽然只是象征意义,但李元庆却是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徐光启的这一双大手,很有力量,而且,似是还有些粗糙感。
看得出,这老爷子,并非只会纸上谈兵,或许也时常身体力行。
李元庆忙笑道:“谢阁老。只是元庆此行来的匆忙,亦不知阁老喜好,便只带了些辽地的土特产。”
说着,李元庆忙恭敬将礼单递到了徐光启的手里。
徐光启扫了一眼,面色不由一变。
李元庆说的是轻巧了,但他是何人?尽是礼单上的这些皮毛杂货,怕就已经不止三千两了,更不要提,还有一百两黄金,一千两现银呢。
“李军门,这,这怎的使得?无功不受禄,老夫可不能要你这如此厚礼啊!”徐光启忙要拒绝。
李元庆却早有准备,忙笑道:“阁老,之前地瓜的事情,您可是帮了卑职大忙啊!去年,长生岛和辽南的地瓜,都获得了大丰收!区区薄礼,只是元庆一份心意,还请阁老笑纳。要不然,元庆可是不敢进您的大门了啊!”
徐光启闻言,愣了片刻,随即,却不由哈哈大笑:“李军门,老夫早就久闻你的大名了啊!今日得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外面雨寒,走,咱们先进屋子里,喝杯热茶,暖和暖和。”
徐光启亲自邀请李元庆进门。
李元庆忙恭敬还礼,这才和徐光启一起,走进了徐府的正门。
来到主客堂,有小婢奉上了香茗,徐光启又亲自吩咐他的小儿子去盯着晚饭,这才笑眯眯的与李元庆攀谈起来。
正如徐光启所言,他对李元庆久仰大名,但李元庆又何尝不是对他久仰大名?
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徐光启对李元庆在辽地的表现很好奇,李元庆对徐光启的学识也很佩服,很快,两人便已经聊得非常热切。
但李元庆却注意到,徐光启的脖子前,竟然挂着一个比婴儿手掌还要大些的十字架。
李元庆心里一时不由也有些诧异,这他娘的,难道,这老爷子,还是个基督徒不成?
这时,两人茶水都已经喝了几杯,徐光启笑道:“元庆,此次宁远之役,你打的非常不错!打出了我大明的威风啊!”
“呃?”
李元庆一愣,片刻也回过神来,忙笑道:“阁老,您真是谬赞啊。宁远此役,还是按察使袁大人,指挥有方,乾坤在握,卑职只是执行而已,可是不敢居功啊!”
徐光启不由哈哈大笑,经过了这快大半个时辰的接触,‘老油子’的他,又怎的能摸不到李元庆的性格?
这是个相当冷静,或者说,这是个沉稳的令人发指的年轻人啊!
也无怪乎,他能在辽地,立下这么大的功业了!
大明有这样的将领镇守辽地,或许,荡平鞑虏,也用不了几年了啊!
“元庆,你也不必自谦,是非曲直,朝廷自会有公论。该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李元庆没想到徐光启居然也会说出这么‘霸气’的话来,片刻,他也反应过来,忙笑着问道:“阁老,元庆这些时日一直在船上,难不成,京师方面,此事已经传出消息来了?”
大明的邸报系统已经很发达。
徐光启此时虽然是在野状态,但他也是有接收邸报的权利的,虽然速度要慢不少。
不过,上海紧邻大明两京之一的南京,依照徐光启的影响力,再加之此时徐家的财力,徐光启想要得知京师方面的消息,倒真不比南京那些大佬们慢上多时。
此时,听李元庆问起这件事,徐光启不由一笑:“元庆,你要相信,朗朗乾坤,自有公道!就算有困难,有黑暗,也不过只是暂时的。乌云,还能把太阳遮住不成?”
李元庆一愣,片刻才回过神来,心中不由暗叹那:“也无怪乎徐光启能明哲保身了,这老爷子,精明着呢。”
李元庆忙笑道:“多谢阁老解惑。元庆受益匪浅!”
徐光启哈哈大笑:“元庆,你是辽地,不,你是大明新生代中,最有勇武、也最有谋略的年轻将领,老夫也很看好你啊!不过,你也得须知,人生在世,又岂能事事皆如人意?顺境时,要记得,时刻保持初心,逆境时,更要记得,何为本末!”
李元庆恭敬拱手作揖,“阁老的话,卑职铭记于心。”
徐光启微微笑着点头。
以他的阅历,又怎的会看不出,李元庆虽然年轻,但在此时他的教诲面前,却没有丝毫的浮躁,恭恭敬敬。
这年轻人,真的是个人才啊!
这时,徐光启的小儿子,忙快步进堂来:“父亲,李军门,酒宴已经准备好了。”
徐光启哈哈大笑:“元庆,你是第一次来上海吧?走,去尝尝这江南菜,咱们边吃边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