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喜亮道:“将军,这不是升不升官的问题啊!关键是他姓袁的凭什么呀?您难道忘了,当初,咱们是怎么离开宁远城的么?这狗日的袁狗官,连口热水都不给咱们喝啊!”
孔有德也狠狠啐道:“没错!将军!想要首级,可以啊!无所谓!真的无所谓!以咱们长生营儿郎们的战力,想要多少鞑子首级,又搞不来?可他娘的没有这么做事的啊!他拿咱们当什么了?夜壶也没有他这样用的啊!”
“小孔~~,慎言!”
李元庆冷冷瞪了孔有德一眼。
“是!”
孔有德垂头丧气的低下了头,紧咬着嘴唇,虽然慑服与李元庆的权威,不敢顶撞李元庆,但看他这模样,任谁也能看出来,这小子,心里必定是不服啊!
官沧海这时长出了一口气,缓缓道:“将军,喜亮和有德的话,虽然有点过激了,但却就是这么个道理!这袁大人做事,不公不正,让人很难信服啊!”
顺子偷偷看了一眼李元庆的表情,也道:“将军,这姓袁的居然如此不地道,那咱们还跟他墨迹的球子啊!他是辽东按察使不假,可还不是辽东经略呢!他又怎的管得了咱们辽南?理会这驴球子的作甚?”
李元庆看了顺子一眼,顺子赶忙溜溜的垂下了头,绝不敢看李元庆的眼睛。
一旁,许黑子也道:“将军,袁大人这个做法,底下的兄弟们,想法很多啊!”
李元庆缓缓点了点头。
俗话说,‘欲让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辽西,从孙承宗离职之后,在实质上,文人的影响力,已经开始出现了变数,甚至是------衰退。
事实上,再往远一点说,从万历时起,辽东李家一门的近乎是畸形般的无限壮大,家定制的推广和普及,便已经为辽地这片大明最重要的土地,埋上了众多的变数。
此时,辽西的关宁将门,包括赵率教、祖大寿、马世龙、左辅、朱梅、吴襄,等等等等,基本全是由孙承宗一手提拔起来。
当年,辽阳兵败后,若是没有孙承宗的力保,赵率教怕是早已经被拖到京师菜市口外,等候午时三刻那一刀了。
而祖大寿,在沙岭之变时,抛弃刘渠众人与不顾,拼命一路逃到了觉华岛,若不是孙承宗,‘美化’其为守御觉华岛有功,恐怕,这厮一门,早就被直接一棍子闷死了,又哪能再有出头之日?
而像是马世龙、左辅、朱梅,也包括吴襄这些人,也都是因为承了孙承宗的‘余荫’,才个个顺风顺水。
当然,也包括他袁督师,也是因为孙承宗的庇护,才能‘羽翼渐丰’,直到现在,凭借宁远之功,要‘鲤鱼跃龙门’。
可惜呀。
孙承宗在任时,基本是‘以德来服人’,依靠他的资历、他的威望,来指引、点拨这些后生们。
但此时,高第跑的这么快,妄自把权利真空留给了袁督师,这也使得,袁督师直接跳脱了这个规则的‘圈子’,一切以他的利益为重,哪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而等到高第回过神来时,怕袁督师羽翼早已经丰满,即便他是大佬,即便他有背后阉党的支持,但~~~,都是文人,庸碌的高第,又怎的可能挡得住袁督师的锋锐?
而到了现在,袁督师治辽的策略,基本也已经清晰了。
拉一派,打一派,甚至打数派。
无限制的拔高关宁将门的利益,却是无限制的推低‘泥腿子’们的利益。
这样的人,或许可以依靠朝廷的大势,依靠广宁将门的威势,维持住一时,但~~,这又怎的可能维持住一世?
尤其是历史上,毛文龙死后,一众东江派的将领,纷纷造反,直接投靠满清,那绝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们也不是天生就想跟满清做奴才的!
不要忘了,能加入东江的将领们,又有哪一个,与野猪皮没有血海深仇?
但此时,即便清晰的了结其中的核心脉络,但李元庆,却并不能将这些事情说出来。
破而后立,不破怎能立?
辽地,尤其是核心辽西,在孙承宗创立关宁之初,在根子上,便已经出现了战略性的错误。
或许。
此事也不能怪老孙。
是大明军制的根子,早已经腐朽不堪,已经架不住这样一支具有威慑力的军事力量了。
见李元庆一直沉默不语,众将都不敢再说话,恭敬的看着李元庆,等待着李元庆的回应。
良久,李元庆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弟兄们的心思,我李元庆又怎的能不明白?大家辛辛苦苦的跟着我李元庆,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升官发财,光耀门楣,让老婆孩子,能享受咱们的荣光,顺带着,把这些卑贱的狗鞑子杀干净么?”
“将军。”
“将军……”
众将都看向李元庆。
李元庆缓缓摆了摆手,目光却骤然凛冽:“袁大人或许做的不对,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做的不对,自有朝廷来指出,自有皇上,为咱们主持公道!尔等又何须多言?”
“是!”
众将纷纷跪倒一地。
李元庆这时语气却柔和了不少,缓缓一笑道:“不过,袁大人是袁大人,咱们是咱们。首级功绩,既然要少一些,那少一些便是。反正我长生营,从来都不是以首级来论功赏。此役,首级虽是不多,但其他方面,咱们的收获,却是颇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