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队伍基本上都是昼伏夜出,白天太阳最好的时候睡觉休息,傍晚、晚上、早晨赶路。
从广宁出发到现在,不过五天时间,算是相当迅速的速度了。
队伍在浑河边暂时休息,因为前不久的战事,附近的村子、镇子,基本上都荒废了,此时正值春耕时节,但放眼望去,除却浑河的河水波涛依旧,其他地方,死气沉沉,连个人影也看不到。
还是老规矩,队伍抵达这里时是早晨,一直休息到晚上,差不多8、9点钟,络腮胡子才带队前往沈阳城方向。
这一段时间,李元庆睡的并不踏实,虽然明知道商队必定与后金有默契,但李元庆还是有些惊惧后金军来袭。
但一天过去,连后金军的毛都没有见到一根。
等商队抵达沈阳西门,城门早已经关闭了。
老者让络腮胡子给城头上丢上去一封信件,很快,城门就被人打开,商队鱼贯而入。
沈阳城不算小,西城这边,李元庆并不太熟悉,但进了城之后,商队也并没有要分开的模样,李元庆不由有些焦急起来。
看样子,他们似乎并不想住宿,而是要前往某个交易地点。
李元庆不用想也能猜到,这交易地点,九成,是后金军的某个军营。
正要想个办法,借着夜色开溜,这一路上一直没有露面的那个更年期管事婆娘,却是悄悄来到了李元庆身边,她低声道:“拐过前面这个弯,我们往北面走,你往东面走。东面是一片民宅,我相信你能跑得掉。”
李元庆忙低声道:“那这马?”
这婆娘压低声音道:“这你别管,交给我来应付。”
李元庆重重点点头,“大恩不言谢。你的恩义,我会记住的。”
这婆娘却冷冷一笑,竟自走向前面。
快到拐弯处,李元庆刻意落在了队伍后面,那婆娘也有意识的慢了下来。
正到拐弯处,李元庆装作去一旁的墙角撒尿,这婆娘顺势骑上了李元庆的马,对李元庆悄悄摆了摆手。
李元庆明了,飞速提上裤子,往后退几步,一个小冲刺,已经攀到了身边的院墙顶上。
商队继续前行,似乎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在墙头休息了片刻,确定商队已经走远,李元庆这才小心攀了下来,迅速隐没在黑暗里。
这几天,李元庆卯足了精神,想要探查那几辆马车的主人,可惜,商队防卫各成一系,很难与别家接触,又没有任何旗号,很难下手,李元庆并没有实质性的收获。
但李元庆却是明了了一点,那几辆马车,应该是为首的老者背后的势力所有。
此时,李元庆也顾不及思虑这些了。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还在西城,李元庆的老家在东城,最熟悉的区域,也是在东城。
后金刚刚占据沈阳,对城池的防守相当严密,仅是这会儿功夫,李元庆就碰到了两队巡夜的士兵。
看模样,他们应该大都是汉军旗。
想来这种‘提夜壶’的活儿,女真主子们也是不会干的。
可怜李成梁当年精心打造的重镇沈阳城,此时,居然落在了他那个差不多都快忘了名字的女真干儿子手里,而他的儿孙们,现在却只能仰仗这干儿子的鼻息,苟延残喘。
若是李成梁泉下有知,恐怕,真的会从坟头里跳出来,怒抽他的这些不肖子孙啊。
待到这波巡夜士兵过去,李元庆也不敢再怠慢,迅速跳下墙角,向东南面奔去。
李元庆本想先去东城,但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南城。
东城自己虽然熟悉,但顺子此时生死不知,很难对自己形成助力,而且,当日李元庆曾经对洪强的一个手下下了死手,如今后金已经占据了沈阳城,相信,现在洪强应该也得到了不少好处,万一碰到他,那可不太好收场。
而之前,刘春花已经详细告知了李元庆,商老六的落脚地点和联络暗号,就在南城中部。
以商老六的年纪和阅历,就算出不了沈阳城,但应该也不至于束手束脚,更何况,他还有女儿要牵挂、照顾。
虽已是春日,但夜晚的风,依旧很凉,毕竟,沈阳更靠北一些,冬季的影响力,也会更长久一些。
沈阳城地处平原,道路都很工整,直南直北,李元庆没费多大力气,已经来到了南城区域。
刚刚拐过大道,转向旁边阴暗的小胡同里,这时,一队巡夜士兵,大约十几个人,正冲着李元庆这边奔过来。
李元庆一惊,好在这小胡同并不宽,大概也就一米左右。
李元庆慌忙双手双脚撑在两边墙壁上,三两下,就攀到了墙头顶上,凝神静气,大气儿也不敢出。
这一队巡夜士兵应该只是例行公事,并没有发现黑暗处的李元庆,但或许是这胡同口避风,他们竟然都钻进了这小胡同口里。
一人道:“这狗日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他娘的,老子投靠大金,可不是为了来巡夜的。”
旁边,一个首领模样的中年汉子沉声道:“马黑子,你个狗日的不想活了,啥都敢说?还不快给老子闭嘴。”
“好,闭嘴就闭嘴。李头,这日子我他娘的真受够了。早知道,老子也跑广宁去了,起码有个人样啊。”
李头脸色铁青,不发一言,其余几个士兵,也在窃窃私语,显然,也有些偏向马黑子的意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们头上不远处,李元庆正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这李头,竟然是当初李元庆的顶头上司,贴队官李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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