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席华去给袁氏请安的时候,便瞧见家里头来了新人。
这新人不是旁人,乃是给父亲新抬的姨娘,昨夜便开了脸,今儿算是过来见人的。
席华看着眼前的女子,刚过了及笄的年纪,略施粉黛,长相瞧着倒是比冷姨娘还要娇艳几分,仿若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
席华见袁氏眼神中闪过一抹冷意,不过面上却始终保持着大太太的慈爱来。
反观一侧冷姨娘与蒋姨娘,二人自始至终都低着头,看不出神色来。
不过依着她对这二人的了解,如今心塞的莫过于冷姨娘了吧。
往日这院子里头,她的风头可是盖过了大太太袁氏的,可是现在……来了一个比她还娇嫩的人儿,日后这后宅怕是更加地闹腾了。
席华知晓这个时代的男子妻妾成群,如今刚入了京中,依着父亲如今的地位,不乏有人为了讨好与他,送些个美人儿过来。
只不过,席华总觉得父亲心里是有人的,否则,也不可能执着与同一种类型的。
蒋姨娘与冷姨娘表面瞧着没有相同之处,可是席华看得出来,这二人似乎有那么一些相似的,而这个刚入府的新姨娘也是如此。
“这是刚入府的耿姨娘。”袁氏看向席华等人,低声道。
耿姨娘连忙上前屈身道,“妾身见过大姑娘。”
对于席华来说,能够在这个时候,还能这般有规矩的姨娘,的确是让人刮目相看的。
而这个耿姨娘,瞧着年纪虽小,可是这眼力见儿却不同。
从她的身段与言行举止来看,并非是那等从青楼内买来的,她身上并未有那等脂粉之气,又瞧着那不露痕迹的做派来,必定是某个官员府上特意调。教出来的。
席华也只是微微颔首,姨娘也不过是半个主子,生下的儿女们是不能唤她们为母亲的,只能随着外头唤姨娘,而她们的母亲也只有正室袁氏。
席敏是因着当初席敬对冷姨娘的宠爱,在私下才会唤冷姨娘为娘亲,在外头,她也是不敢的。
“耿姨娘。”
耿姨娘便移步,逐一地都见了礼,并未有初入府上的拘束与不安。
如此的举动,让冷姨娘越发地感到不安。
袁氏也看得出这个耿姨娘不简单,不过再看向冷姨娘那硬生生扯出来的笑容,她心里头便也有了算计。
自是亲热地将耿姨娘唤到了自己的跟前坐下,说了一会子化,便让她伺候自己用早饭。
冷姨娘等出了袁氏的院子,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席敏抬眸看着冷姨娘有些失神的样子,连忙上前扶着她,“娘,父亲为何会突然抬个姨娘入府?”
“你父亲如今可不同往日了。”冷姨娘嗤笑了一声,“在祖宅的时候便有了外室,如今到了京中,自然也少不得了。”
“娘,那日后您?”席敏担忧地看着她。
“日后?”冷姨娘察觉出了席敬对她的冷淡来,她以为自己可以抓住他的心,如今想来,也不过是她异想天开罢了。
这个男人,早已经不是她能够控制得住的了。
冷姨娘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倘若当初,她能够生下一个哥儿来,也许就不会处于这般尴尬的境地了。
席华倒是对此事不以为然,毕竟该头疼的并非是她。
等回了院子之后,席华便收拾了一下,打算出府去京城内各处的铺子。
郑妈妈身后跟着四个小厮,抬着两个大箱子进来。
待放入书房之后,便退了下去。
巧凤跟着席华从里间穿过正堂,直接去了书房。
席华坐在书案前,郑妈妈便将箱子内的账本逐一地拿了出来。
“大姑娘,这乃是京城内各处铺子送来的账本。”郑妈妈垂眸到。
“嗯。”席华起先也不明白,为何父亲会将铺子的事儿交给她打理,毕竟她是个女儿家,虽然这个时代,女子也可以出去,但是管理外头事儿的却很少。
不过后头,席敬索性让账房先生每日都来禀报,而后渐渐的她也习惯了。
席华暂时看不透席敬的打算,但是从最开始觉得席敬靠不住,如今反而觉得她能够在这府上立足,也只能靠席敬了。
这个话虽然说来有些懦弱,但是她自从谢家回来之后,便明白,她不再是原来的席华,而是夕照国席家的大小姐。
她要为自己的未来谋划,故而每一步都要走的谨小慎微。
两个时辰之后,席华将第一个箱子里面的账本系数对过,只觉得浑身有些酸疼。
郑妈妈看着她,“大姑娘,先歇息会子吧,半个时辰之后,您不是还要出府一趟?”
“先准备午饭吧。”席华看了一眼刻漏,低声道。
“是。”郑妈妈垂眸应道,便去准备了。
席敬之所以将账本都交给席华,是因着之前察觉她看账本有自己的一套,而且比起其他管事的速度都看,更甚至与这套方法,是旁人无法学会的。
索性,他便将外头铺子的事儿都交给了席华。
巧凤与紫钗将账本重新放回箱子里头,贴上封条之后,便又让小厮抬了出去。
席华起身,用过午饭之后,换了衣裳便出府了。
这厢,谢诂因着席华去了谢家,差点被算计之事,正在感慨。
抬眸看着有人一闪而过,他勾唇一笑,便说道,“你这又是飘去何处了?”
“飘?”那人声音透着几分的清雅,宛若从山涧内留下的清泉,清冽甘甜。
比起三皇子的声音来,反倒犹如上好的美玉一般。
仔细地听着,倒是让人误以为是远处飘来的泉水叮咚的响声。
只不过那人躲在屏风里侧,并未现身。
“昨夜的好戏,你可是没有瞧上啊。”谢诂慢悠悠地说道。
“哦。”那人依旧是蹦出了一个字儿,“那又如何?”
“如何?”谢诂至今都不曾见过他的真容,二人说话时,也都是隔着东西。
但是也不知为何,谢诂就是觉得与他相聊甚欢,甚是投缘。
“不过是那些闺阁小姐们无聊的算计罢了。”他说罢,便见他端起放在一旁的白玉茶杯,随意地抿了一口,而后放下,便慵懒地斜靠在了一侧的长榻上。
谢诂低笑了一声,“我说沈兄,你可知外头如何说你的?”
“嗯。”那人漫不经心地应道,“我随心便是。”
“洒脱。”谢诂最喜欢他如此不羁的性子,沉吟了一会,“不过,那女子你也是见过的。”
“当然见过。”屏风里侧的便是谢诂经常挂在嘴边的好友沈煜。
此刻他半眯着眸子,并未戴斗笠,墨发随着锦绣绸缎滑落,像是铺洒出了一段流光溢彩的锦绣华章一般,不过是这微微地举动,便能够魅惑众生。
谢诂从屏风的折影瞧着,也忍不住地啧啧了两声,“你这幅样子,倘若被旁人瞧见了,怕是会惹来是非的。”
“怕什么?”沈煜慢悠悠地启唇,透过折影,那双唇透着瑰丽的魅色,一颦一笑,皆是在蛊惑人心。
谢诂再次地扶额望天,“我说,那血珊瑚手钏究竟是你的还是三皇子的?”
“嗯?”沈煜淡淡地挑眉,那狭长的眸子微眯,带着诱人的魅态,在长榻上微微一侧身,勾勒出那颀长的身形。
他浅浅一笑,“是谁的很重要?”
“当然。”谢诂叹了口气,“我可是看上那女子了。”
“看上?”沈煜却沉默了好一会子,接着起身,“怕是有些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