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贵妃听完莺儿的一番话,脸都白了几分,连连摇头:“不妥不妥!皇上怕是不会依我!”莺儿大急,拖着柳贵妃的袖子垂泪:“娘娘可怜可怜奴婢,奴婢不想去那蛮荒国度啊!”
柳贵妃看着莺儿浑身抖颤,状甚凄惨,一时自己也心酸起来,拍着莺儿的手道:“莫急,莫急,待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门外的小太监忽然传声:“淑妃娘娘、贤妃娘娘、慧妃娘娘到!”随着话音,笑语隐隐,香风阵阵,环佩叮当。
柳贵妃冷了脸,莺儿见机得快,速速抹泪站起:“娘娘,我且在屏风后面躲上一会子!”
柳贵妃轻轻抚了抚鬓角:“请各位妹妹进来!”
淑妃为首,另两位妃子一左一右缓缓步入。淑妃风流体态,贤妃与慧妃则身量稍矮,但均是肤色雪白,五官精致,交映生辉,形容相貌间竟有五分相似,原是一对亲姐妹。
淑妃一袭鹅黄色宫装,额上的金步摇一步三颤,黑白分明的眼睛向两侧溜了一圈,笑眯眯地半福不福:“柳姐姐,您这景福宫里怎么越发透出清雅来了呢!妹妹每次一来,便不想走呢!”
柳贵妃:“罢了,妹妹起来吧,哟!贤妃、慧妃两位妹妹许久不见,怎么今日也有空来我这里逛逛?”
贤妃与慧妃年纪颇幼,不过二八妙龄,听了此后二人嘻嘻一笑:“贵妃娘娘万福!给贵妃娘娘请安了!”
二人盈盈下拜,浑身环佩叮当乱响。原来这二人把身上能装饰的地方统统装饰了,不能装饰的地方几乎也装饰了,周身珠翠、宝气四溢,颇像两个走动的人形珠宝匣子。
柳贵妃怔了怔,忍住笑,挥了挥绢子:“二位妹妹请起……瞧二位妹妹这通身的装束、气派,竟是要去参加皇家册封典礼么?”
淑妃闻言扫了二人一眼,笑了笑,弱柳扶风一般在景福宫里绕圈行走,啧啧赞叹:“呵呵呵!贤妃妹妹、慧妃妹妹,你们看这景福宫可好?”
贤妃和慧妃掩唇而笑,一唱一搭:“姐姐的眼光自是极好的,看中的地方,呵呵……早晚都是姐姐的!”“正是呢!万岁爷对淑妃姐姐万般宠爱,夜夜恩宠不衰,姐姐什么时候生下龙儿呀?妹妹等着做干娘呢!”
三位妃子笑语喧哗,旁若无人。
柳贵妃沉下脸:“三位妹妹,当我景福宫是何等所在,竟自这般调笑?!”
淑妃上前,状甚亲热地牵住柳贵妃的手:“啧啧,姐姐越发清减了,还是因为失了龙种自责过深吧?姐姐万不可如此,须知**佳丽众多,能为皇上诞下龙儿的不止姐姐一个!姐姐若是……”
啪的一下,淑妃的手被打开,人也一个趔趄,她惊怒地看着柳贵妃。后者笑得云淡风轻:“妹妹仔细了,姐姐乃是百世一出武丞相的女儿,性子是不那么和顺的,说不得也练过几手粗浅的拳脚功夫。全是到了这宫中,为了颐养性情、伺候皇上方才练习了茶道。三位妹妹若是真喜欢这景福宫,便撺掇皇上赏了你们去,别来我这粗人跟前自讨没趣!”
三位妃子一时静了,鸦雀无声。淑妃停了片刻,方才强笑道:“妹妹与姐姐说笑呢,怎么就当真了!哎呀,还是妹妹不会说话,妹妹给姐姐陪个不是,姐姐饶了我吧!”
三人又东拉西扯了几句,匆匆告辞。
柳贵妃静静站在当场,脸色雪白,眼神如刀,指甲切进肉里。
“欺我太甚,当真以为我到不了圣上眼里了么?!”
养心殿中,悠然的龙涎香飘逸在空中。门外,树叶已将落尽,渐渐露出北方深秋料峭的温度。皇帝披一领轻暖薄裘,端坐在龙椅上,手中缓缓转动着披奏折的朱笔。
小太监吟唱:“贵妃娘娘到!”
皇帝慢抬眼皮:“宣!”
门呀呀地敞开,两位宫人扶着柳贵妃,纤腰缓摆,款款入内。
“皇上!臣妾娘家昨日送了些极好的燕窝,今日特命御厨炖了,给皇上送来补补身子!”
皇帝微微点头,下了龙椅迎向柳贵妃:“爱妃平身!朕不是一直命爱妃在自己宫中好好休养吗?送燕窝这等小事,令宫婢仆役们做便是了,何必劳烦爱妃自己亲临。”
柳贵妃一笑,今日她眉间点了三点朱红,衬得面色越发明净秀美:“是呢,其实,是臣妾挂念皇上……”素手请挽皇帝的袍袖,眼波流转,三分羞涩,三分风情。
皇帝挽住她细瘦的肩膀,拍了拍,轻声长叹:“唉,是啊,朕这些日子冷落爱妃了……”
“哪里的话,皇上必是为国事操劳,臣妾理应为您分忧才对,只可惜臣妾等见识浅陋,臣妾深恨自己是个女儿身,学不来陛下的雄才伟略!”
皇帝的目光闪动,似乎飘去了遥不可知的地方:“雄才伟略么……那个人才是雄才伟略啊,朕比不了他……”
柳贵妃小心地将头挨入皇帝怀中:“皇上,是不是还在为找不到澜珊国王子的王妃烦恼?”
皇帝愣了一下:“正是!爱妃竟是料事如神,这澜珊国初次与天都国建交,便提了这么个要求,也真是怪异!朕有时怀疑,他们莫非另有所图?所有京都出生的适龄女子几乎都查了个遍,但完全符合条件的竟一个也没有,唉……”
柳贵妃柔柔一笑:“臣妾知道,这位澜珊国的王妃应在谁的身上……”
燕王妃原本也是美人,此时愁容尽去,更添三分娇艳:“流云妹妹,自你来了府里,姐姐才有几天舒心日子过!快别跟我客气了!姐姐有的,妹妹你都一样有!”
流云看着极尽热情的燕王妃,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早已飞快反应:“姐姐抬爱了,妹妹受之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