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翻个白眼:“是不是开玩笑王爷自己清楚……”
话音未落,书房外的侍卫忽然呼喊:“太子爷过府拜访!”
燕王将短刃收起,气度仪容无可挑剔:“本王马上迎接!”
“一,二,三,四……”流云又开始数自己院子的大小,她刚刚换去青衣小帽,只着一件月白暗花绣袄,长发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一个结。踱了片刻,她想起什么,跑进屋内取出一盏残破的灯笼。她兴致勃勃地抽出其中的篾片,保留插烛火的位置,轻巧地弯成一圈。随后,她又跑入房中,开心扯出几页薄软的纸张。
虎峰和楚离隐在暗处,奇怪地看她忙来忙去。楚离:“这个女人,真让人看不懂!”虎峰狭长的脸上一脸正气:“王爷的女人,要你看懂做什么?”楚离瞪了虎峰一眼:“虎峰,不扮正义、不扮酷你会死吗?”“会。”楚离气得胸闷,只能跟流云一样翻了个白眼。
刚刚感慨虎峰没人性,忽然楚离发现流云冲着空中伸手:“喂!折子火!给我折子火!”
楚离张大了嘴,点点虎峰:“你说,她在冲谁要东西?”虎峰面色凝重:“不知道……难道还有人在暗中保护她?”
流云已经不耐烦,大吼:“虎峰,楚离!给我出来!我要折子火!”扑通!虎峰楚离二人从暗中跌出,面面相觑:“你刚刚那是在叫我们?!这,这是第二次在她面前跌倒了吧,这个女人,我们好歹也是皇城影卫好不好,就这么对我们吆五喝六的……”
还来不及发作,流云已经窜到二人跟前,一只素白的手掌直勾勾伸到跟前:“折、子、火!”
虎峰和楚离:“……”
曲径通幽,露出水面上一座秀美的亭子。夜已黑透,水面的凉风习习而来,偶有荷花状的宫灯随水飘来,倒影摇红。亭子里,丝竹声细细,丽姬慢启朱唇,轻歌曼唱。
一曲已毕,太子与燕王齐齐鼓掌。太子更是高声喝彩:“素来听闻四弟金屋藏娇,丽姬夫人色艺双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燕王轻笑:“谁不知道太子爷阅尽天下美色,丽姬得未来储君一言赞美,足以自傲了,哈哈!”
丽姬莞尔一笑,缓缓起身,身子柔弱,在风中犹如娇花,敛裙下拜:“得太子爷、王爷谬赞,丽姬荣幸之至!夜间风寒,丽姬尚体弱,求罪告退。”
燕王忙起身搀扶,眼中都是关怀:“是本王疏忽了,夫人受累……”
丽姬低低俯身,将胸部蹭上燕王的臂膀,语音软腻,低低送到燕王耳边:“那王爷,什么时候来奴婢屋里……”
燕王一笑,不置可否,只是将丽姬扶起不让她继续下拜:“奶娘,丽姬夫人累了,送她回房。”
侍立的奶娘应声而上,将丽姬扶下。
太子眼眸幽暗,追逐着丽姬款摆的腰身,缓缓饮下杯中酒。燕王将他神情尽收眼底,淡笑:“大哥,怎么?”
太子收回目光,眉尖轻佻的桃色一闪而过:“四弟好眼光,这般人才,进宫也是绝色!”
燕王不动声色:“宫,和这王府,又有什么区别?”太子眼中猛然闪出慑人的光芒,紧紧盯着燕王。燕王神定气闲,把玩着手里的酒盅。太子慢慢收回目光,忽然邪邪一笑:“好!说得好!宫和府,本来也没什么区别!不过一个大,一个小而已,哈哈,哈哈哈!我等兄弟当中,果然还是四弟最聪明,早就想通了其中关节!”
燕王但笑不语,悠然饮下杯中酒液。太子意态轻狂地大笑了一阵,忽然俯身揽住燕王肩头,脸带红晕,似醉非醉:“四弟说得好,既然丽姬不是那宫里的人,让给我,可好?”
燕王的手极其稳定,缓缓放下酒盅,侧脸注视太子:“大哥若果真想要,便拿去!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何况你我王室中人,这道理比寻常人家更明了万分!”
“好!说得好!哈哈哈!我等王室中人,王室中人啊!哈哈哈!好一个王室中人!本王醉了,回府,不,回宫,回太子东宫,哈哈!哈哈哈!”
太子大笑,拍着燕王的肩膀站起,身子一个趔趄,身边却早有一个身材纤细的影子闪出将他架住。太子低头,邪邪一笑,忽然低头吻住那人,鼻息粗重,右手狠狠地在对方胸前揉搓。对方倒退一步,被太子按在亭子廊柱上婉转啃咬,口中传出隐约的呼痛声。
燕王神色平静,只管又自己倒了一杯酒饮下。
太子吻得片刻,终于抬头,带着一脸亢奋的潮红,将那人扯出转向燕王:“差点忘了,老四!大哥不是来占你的美人的,反而是来给你送美人的,哈哈!怎么样,莺儿,这是我娘,当今皇后身边一等一能干的美人儿,你可要善待她!”
亭角灯笼斜挑,映出那男装丽人的容色,果然浓艳富丽,意态妩媚。独站灯下似笑非笑,唇色因方才一番亲热越显光滑鲜润,分外诱人,犹如一颗水蜜桃,比起丽姬的清丽,是另一番惊心动魄。
太子凝视着莺儿,酒意上涌,呼吸又见粗重,忽然哑声笑道:“罢了,罢了,老四,我舍不得给你了,大哥改日再送你另一个美人,可好?”
燕王赞赏地注视莺儿,闻言点头:“莺儿姑娘国色天香,换了本王也舍不得,哈哈,大哥,你既认我这四弟,就不要和我客气,快领了莺儿姑娘回去吧!”
太子哈哈大笑,忽然一把甩开莺儿的手,喷着酒气瞪视燕王:“胡说!送出的礼,泼出的水,哪有拿回去的道理!走!莺儿,你今天开始,就,就是燕王府的人了!来人呐,送我回府,不,回宫,回我太子爷的东宫!哈哈哈!”
燕王起身:“大哥,我看你多了几杯酒,莫如今天便在这里歇下了吧!”
太子被两名仆从搀住,走向亭外小桥,不耐地连连挥手:“没事,我,没事!走,回宫,回东宫!”
燕王还要说什么,忽觉额角一亮,转头一看,一盏灯笼竟自浮在空中,渐渐越升越高,直如漆黑天幕镶嵌的一颗硕大明珠。
燕王色变,喃喃自语:“灯?灯笼怎么会飞?!是了,流云,一定是流云!”
桥上,太子也陡然立住了脚,注视着天空中的灯笼,双目炯炯,又哪有半分醉态?!
莺儿远远看着这王室中的两名男子,缓缓退后一步,将自己隐身在亭内阴影中。
谁也没有注意到,石桌上,燕王握过的酒盅悄然碎裂成粉末,被夜晚的秋风一打,疏忽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