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眼帘颤动了一下,极快地抬头瞥了一眼李玉堂,又飞快换上了平日贼忒兮兮的表情,笑得没心没肺:“哎哟!长兄,流云跟你开玩笑呢,莫当真!哈哈,来,我们比比谁的马儿腿力更强劲!我先跑咯!对了,长兄派人去查那位李夫人玉娘的事儿了么?”
说着用鞭轻擦了一下马臀,马儿立刻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李玉堂唇边泛起一个轻笑,眼神却带着凝重。
“玉娘的事儿,早有人去办了,你莫担心!”
两匹马一前一后在山道上疾驰,落叶如蝶翻飞,犹如一幅优美的图画。
李晏收回注视这两骑的目光,回视自己新落脚的院落。同在后山,他的新居位置正可看见上山的小道。李晏身后,成妈和吴柳正在院子里拉起绳子晒衣服。吴柳躲躲闪闪的眼睛不住往李晏身上瞄,成妈看得心头火气,拿起一边竖着的笤帚就往吴柳身上来了几下:“你个小蹄子,还不快点干活,老拿眼睛瞄汉子,汉子便能被你吃到肚子里么?你个下作东西!”
吴柳闷不做声挨了几下,低头将衣绳上的衣服扯平、拉直。李晏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进屋去了。
屋内,李夫人玉娘正翻着一本书翕动着嘴唇轻念着。她不过二十许,仍是青春芳华,虽然产后失血,到底底子还在。一张苍白的脸,遮掩不住秀丽的五官。听得李晏进门,玉娘挪了挪身子,连头也不抬,只管低低地念她的书。
李晏站在她的炕头看了一会子,叹了口气:“孩子没保住,你也莫过于难过了……还是要注意保养,回头,回头再生吧……”
玉娘的身子抖了抖,慢慢抬起眼来,目光都是讥诮:“哟!大爷,听闻你疼惜陶娘,在北地李家少主跟前哭得什么似地,怎的,这才几天呀,这就巴巴儿地跑来跟玉娘我献什么殷勤呀?不怕陶娘泉下有知,责怪于你么?”
李晏的目光没有她预料中的愤怒,而是疲惫与哀伤:“事情都过去了,人也死了,你待怎样?”
玉娘缓缓合上书,嗤笑道:“什么怎样?我一个妇道人家,我能怎样?李大爷您是边地的主子,我们这些做奴婢的,本就只有听命于主人的份儿,哪敢怎样!不过玉娘是玉娘,做不来有些人那样卖别的奴婢替自己谋划好处的龌龊事儿!”
李晏眼睛红了红:“便是陶娘当初为了我,设计了你……你也不必这样总是指摘她,她,她已去了呀……”
玉娘嘿嘿冷笑:“正是呢!若不是她去了,你以为玉娘今儿还能活么?”
李晏一僵,手几乎扬了起来,又恨恨放下:“你,何至于此?!”
玉娘唇边噙着一丝冷笑:“我且告诉你,莫以为自己真是这北地李家的座上客!我可听说,他们遣人去边地探查你的底细了!”
李晏看了看她,表情忽然渐渐恢复了平静,袖手入笼:“如果是我,我也如此,这有什么稀奇!我倒是奇怪,你一个妇道人家,天天坐在这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就知道李家这些举动了?”
眼睛眯起,露出了一点点锋利。
玉娘平静地和他对视,屋内一时充满了窒息感。
雄城,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停驻在城门口。队伍大约四五十人,为首的瘦削老者气质渊停岳驻,十分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