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午饭的时候,咖啡店的老板端上来一些犹太人的鹰嘴豆泥和皮塔饼,安义明看来兴致很高,破天荒的找来了瓶红酒,非要和林笑棠喝上一杯。
安义明和欢颜聊了一上午,欢颜知道安义明答应离开的消息,顿时喜极而泣,两人之间的模样让林笑棠也觉得很欣慰,不管上海的事情怎样发展,至少他觉得自己完成了对钱掌柜的承诺,在这一点上来说,就值得喝一杯庆祝一下。
欢颜一扫几天来的阴郁和悲伤,又恢复了昔日欢快活泼的状态,自己吵着要下厨去炒两个菜。
看着她下楼之后,安义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房间中只剩下他和林笑棠两个人。
“林先生,欢颜就托付给您了!”
一句话让正在品尝红酒的林笑棠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我走不了,责任和使命让我没办法离开!”血丝慢慢爬上安义明的眼球,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的味道。“请将欢颜送走吧,她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悲伤,我不能在让她陪着我面对死局!”
林笑棠拍案而起,可还没站起来,就感觉到身子一软,无力的倒在椅子上,他看向桌上的红酒,“你在酒里做了手脚?”
安义明点点头,“没错,我知道你一定会阻拦我,所以我才出此下策!”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欢颜收到更大的伤害!”林笑棠开始觉得舌头有点麻木了,连整个身体都有无法指挥的趋势。
安义明喝光了面前的咖啡,从口袋中摸出一把掌心雷,攥在手中,枪口从桌下对准了林笑棠,“经过了这么多,我已经知道你是可以信赖的朋友,但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我自己去完成,这些关乎我的信仰和使命,没人能够代替。你知道吗?其实,那天,成海岸已经将情报隐藏的地点提前告诉了我,他摔下车的那一刹那只不过是在提醒我,当时那么混乱,他事先知道我的存在,所以只能选择相信我。”
林笑棠已经说不出话来,就连眼前的事物也开始有些模糊,他只得静静的坐着听安义明说话。
“我会去赴约,就算那是个陷阱。然后我会哄骗敌人去汇中饭店,成海岸为了以防万一,在那里还准备了一个烟幕,我会把假的情报交给他们。真的就劳烦你去取出来了。这一遭是个死局,我不能再让被人去牺牲,现在只能由我来去赴这个局了!至于欢颜,时间是疗伤最好的良药,她会从之前的伤痛中慢慢走出来的。”
说完,安义明就要起身,但奇怪的是,他却也像林笑棠一样身子发软,跌回到座位中,“怎么回事?”他的脸上充满了诧异。
有人进门,将门反锁,慢慢走到桌子边。
林笑棠艰难的看去,欢颜笔直的站在安义明的身旁,两行清泪顺着白皙的脸颊慢慢流淌下来。
安义明想将手抬起来,但做不到,手枪掉在了地板上。“欢颜,你做了什么?”
欢颜痴痴的看着他,“你问我做了什么?那你又想做什么?”
她亮出手里的一个小玻璃瓶,“别忘了,我们是同行,而且我对你的了解,远远胜过你对我,义明,你转变的太快了,快的让我无法相信,还好,我早知道你有这种药,你想把我们都迷倒,然后不告而别吗?”
林笑棠的神智清楚的很,但就是说不出话来,他只能努力的睁开眼睛,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安义明好像意识到了欢颜下一步想要做什么,眼泪流了下来,一直在努力的摇着头。
欢颜走到他的面前,慢慢将身体靠近他的怀里,双手揽住他的脖子。“成海岸和你用唇语交流的时候,我看的清清楚楚。所以,你知道的,我现在也都知道。我太了解你了,这个局,不管是生还是死,你都会去的,你是不会回心转意的。我还想着能再劝劝你,但真的没有时间了,一旦日本人来时全城搜捕,我们会连累很多人的。再说,再等下去的话,你就会离开我了。”
欢颜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安义明的脸颊,本来温柔的语调渐渐变得肃然。“所以,我仔细想了想,决定还是我来代替你去赴这个局,为你争取机会取走情报。如果你死了,我是无论如何承受不了这种痛苦的,我想自私一点,这次,你就别和我争了。”
欢颜在安义明的脸上轻轻一吻,离开他的怀抱,“这次,我来做死间的棋子,好吗?”
欢颜转向林笑棠,“林先生,感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请将他务必安全的送出上海,拜托了!”
欢颜冲林笑棠深鞠一躬,转身走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