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蓦地斜睇向容芷,对上容芷促狭的眼,怒极反笑,“画骨,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可是本君的属下,本君让你渗透到薄久夜的身边,其用意,是不是只让你当个专门汇报薄久夜动作的小细作,难道你不清楚么?”
容芷敛却了笑,将过度靠近云朵的姿势收回,低垂螓首,安安分分的站直了身姿,“画骨没忘自己是谁,也懂得,君上您的用意。”
“既然懂,那你都做了什么。”不光云朵的脸,此刻连那双琥珀的眼,都是阴霾浸染偿。
“是画骨的失职,请君上降罪。”容芷跪到了地上。
但她跪下的姿态,都是那样的优雅,没见半点低声下气的低-贱,反倒莫名的令人赏心悦目撄。
而她本人,也没有露出什么诚惶诚恐之态,依然是从容宁静的。
仿佛,她真的生来就是如此。
“本君要的,可不是你的认错。”容芷的不卑不亢,并没有引起云朵的反感,相反,云朵刚才那暴戾阴沉的情绪,还因为容芷的影响,很快便得到了平静。
“是。”容芷没有犹疑的应了下来。
云朵又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搁置到了手边儿的小几上,脸色仍旧有些不好看,眉心蹙的很紧。
“这件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薄久夜打消这个念头。”
缄默少顷,云朵的指骨,扣响了小几桌面。
“君上,画骨更认为,解铃还需……系铃人。”容芷缓缓抬起微垂的头,面目中,仍带着那春风拂面般的雅致笑靥。
云朵再次对上她含笑的眼,目光微闪。
沐夜居。
薄久夜平素里,都是在前院的书房办事儿,可自打蟠龙山回来之后,若无要事,便很少再去前院里。
而是将后宅院子里的沐夜居腾了出来,又整理成了新的小书房。
除了上下早朝,以及仍旧处理着上次太子被刺事件,他就没再去旁的地方,一直搁在这沐夜居呆着。
就连上回刚被他纳了没多久的新夫人容芷,也只赐了一幢名叫想容阁的小别院,却连一步都没有踏进去过。
薄家上下那些正瞄着势头的有心人,一面或惋惜或嘲笑容芷真是他一时兴起的短暂寵物,一面又在揣度,他薄久夜这个家主,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他对女子的需求,就是这么的忽冷忽热,真情却又无情,好像可有可无一样。
多少年来,他们这些薄家人,都没看明白这位新家主。
就连现在在沐夜居,被薄久夜让管家叫过来的,身为薄久夜儿子的薄凤眠,也看不清了。
“父亲,你刚才说什么?”
薄凤眠站在薄久夜的书桌前,瞠大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正在书桌上,不知道在写画着什么东西的薄久夜。
以前,凤眠叫薄久夜,都是很亲昵的喊着爹爹,撒着娇,可自打上次云朵欺凌朝霞,逼迫朝霞说出凤眠真实出身之后,凤眠便不知何时,就改了口了。
父亲这两个字,尊敬更多一些,严肃对待更多一些,亲近,却少了许多。
薄久夜对薄凤眠对自己这样的称呼,感到很不满的蹙紧了眉宇。
凤眠改口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么叫他了,之前他也没觉得有什么。
可现在,一听到凤眠这么生疏的唤他,他的脑海就莫名的会联想到云朵,后来一直生疏的尊称他,为长兄的冷淡样子。
这让他很不舒服,很焦躁,“眠儿,以后你还是唤爹爹吧,你突然改口了,让爹爹有些不习惯。”
若是放在往常,逮住这样的机会,凤眠肯定是要撒娇好一番的。
可现在,凤眠只是扬起笑脸,“眠儿长大了,以后要做男子汉的,怎么能一直跟父亲撒娇呢。”
薄久夜手上书画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凤眠,眼神泛冷。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再怎么聪明机灵的孩子,再怎么会隐藏,都会不小心暴露自己的真情绪,根本没办法做到完美。
怪只怪年龄不够,阅历不够,城府不够。
于此,薄久夜一眼就看穿了,凤眠眼底未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