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热闹的薄府,在这深夜里,却是万籁俱寂,唯有百家灯火,依旧阑珊。
前院的书房里,薄久夜看着刚到的飞鸽传书,咬牙切齿,牙齿直咬的咯咯作响,两颊上的肌肉轻微的抽搐着。
容若公子看出薄久夜的不对,但是他并没有立刻问,而是静静伏案作画。
画上,画的是一丛昙花。
作景致画作的画手,大部分的画作灵感都来自于现实中的景色,不管要画的东西是要改动的,还是依葫芦画瓢的,都必要要有参照物的前提,这样才能抓做所画之物的那种灵气。
而只是单靠想象作出来的画,就会少了许多那种灵动,自然画作一出来,就要差强人意许多。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很多画花景的画手,都不大会选昙花的原因,因为昙花一现,真的很短暂。
而那一瞬间的惊艳,很难完整的画下来。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昙花的颜色,月光白的颜色,实在很难在这个颜料还并不先进的古代里,能描绘出那种色泽的美感。
这其实也是为什么许多画手大家,都会选颜色较艳的花景来画的原因之一。
但容若手上这幅昙花很神奇,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白色的颜料里面掺杂了什么,画出来的色泽并不是那种常见的死白,就像柔和皎洁的月光白一样,甚至每片花瓣,都像在散发着淡淡的月光。
这样一幅昙花图,仿佛并不是画出来的,栩栩如生的,就好像是他将昙花挖了出来,然后嵌进了画框一般。
眼见最后一笔点蕊就要完成,薄久夜突然拍案而起,力道之大,连带容若手中的画笔都是一颤,那点点娇嫩的黄瞬间移了位,在昙花的花瓣上划下了一条指节长短的一笔。
容若眉尖顿时蹙了起来,嘴角笑容犹在,手中的画笔搁回了砚台,“相爷这些年的修生养性,都养到哪里去了。”
薄久夜闻言,气势汹汹的模样瞬间就偃旗息鼓了,那手上本来打算狠狠撕掉的信笺,没有再撕掉,而是递向了容若公子。
“你若看了,就知道我该不该生这个气了。”一字一句,像是在薄久夜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挑眉睨了像要吃-人的薄久夜一眼,容若准备去拿帕子的手一顿,转而将薄久夜递过来的信笺接下,“这不是关于四小姐的消息么,难道是四小姐她……”
后面的话,在看到信上内容时,便戛然而止了。
“这次七杀之争,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容若嘴角的笑容,瞬间凝滞了,看着手中信笺的视线,已经成了凝视。
薄久夜双眸黑沉的可怕,“究其缘由,只怕是为了什么而起了内讧,否则历来的七杀之争都是不惜杀死同门也要夺得七杀宗主的私利游戏,怎么突然会变成莫名其妙的群战?这样的狗咬狗,无疑是加大了全军覆没的几率。”
容若收回视线,面上好像覆盖上了一层寒霜似地,僵冷僵冷的,“是啊,我们分别派在七宗里的人,只怕……别说能脱颖而出还是坐收渔翁之利,小命都很难保住了。”
边说着,容若边将手里的信笺,在烛火上一触,点燃。
“最可恨的不是这个。”薄久夜转眸,阴冷的目光盯在容若手上迅速燃烧起来的信笺,眸子眯了又眯,就像老虎发怒凶狠的前兆,“是胆敢有人打鬼杀宗的主意。”
“花了整整六年,才将鬼杀宗一点点收入囊中,如果鬼杀宗就这么毁了,那我们好不容易渗透进去的一半势力,都将毁于一旦。”容若的脸色也很难看。
前几天那种嗜血,又跃然在了他眼底。
这话刚一说完,容若他突然眸子一亮,蓦地看向了薄久夜,“你说,会不会是她做的。”
薄久夜愣了愣,旋即摇头,摇的很是果断,“这不可能,当年给她机会打鬼杀宗核心,她花了七年时间都没有做到,而这些被曝光的线人都是鬼杀宗一流的线人,除了鬼杀宗主知道这些线人的名单,旁人根本无从知晓。且她的武功你也知道深浅的,呵,就算她会点手段,但是对付杀门中的人,无论哪点都不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