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宫中传来消息,派四阿哥胤禛、十三阿哥胤祥为钦差大臣,去筹集赈灾款项。同一时间派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去河南一地与当地官员共同负责赈灾事宜,务必要求妥善安置难民,控制灾情蔓延,尤其是瘟疫的爆发。
这一次不论是筹款还是赈灾都没有出现太子胤礽的名字,显然康熙对他这段时间在户部的表现甚是失望,尤其是连他自己也在管国库借款,接下来如果要催讨欠款,矛头第一个要指向的恐怕就是太子。
谁都没想到,胤禛他们这一走就是整整两个多月,到过年都未能赶回来,胤禛不在,诸女皆没什么心思过年,意兴阑珊,只在除夕夜去含元居同吃了一顿年夜饭便罢了。凌若除了每日去给那拉氏请安顺道说说话之外,每日必做的一件事便是观看送至府里的邸报,以期能从上面看到胤禛的消息,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好。其中年氏曾来寻过凌若几次麻烦,但凌若处处小心又有那拉氏帮衬是以并未让她抓到什么把柄,有惊无险。伊兰倒是经常过来,一住就是好几天,每回来都要去玲珑阁陪灵汐说说话,说来也怪,兴许她真的与灵汐有缘吧,平常对人不理不睬的灵汐在与她相对时常会开口说话,虽暂时还没有什么起色,但总是一个好的开始。
容远依旧每日来一次府里,叶秀腹中的胎儿在他的精心调养下渐趋安稳,尽管仍不能下床但已能倚着弹花软枕靠在床头坐一会儿。她如今已熬过了八个月,孩子即便现在出生,也有很大机率活下来。
至于李氏那头,一次容远在替凌若请脉的时候曾无意中说起过,李氏的脉像有些奇怪,明明是六个多月的身孕,可这脉像却时像六月时像五月,令他不能理解。
唯一令人意外就是正月初六那天,李德全奉康熙之命召凌若入南书房觐见。这是选秀之后,康熙第一次召见凌若,也是第一次有皇上专门召见一位连名字都不曾记入过皇室宗册的庶福晋,一时间猜测纷芸,只有少数几个人隐约猜到些许。
凌若忐忑地随李德全来到南书房,南书房位于乾清宫西南角,是康熙读书、批折、议事的机要之地,自康熙十六年设立以来每日皆有康熙亲点的翰林院士当值,譬如熊赐履、张廷玉等。|
李德全在命小太监奉上新沏好的雨前龙井后垂手打了个千儿道:“皇上晚些时候会过来,请凌福晋在此稍候,奴才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有劳李公公了。”李德全是康熙身边的红人,凌若不敢怠慢连忙还礼,待李德全走后,她小心地打量着这个即便在紫禁城中也属机要之地的南书房,朝中有言:此地非崇班贵檩、上所亲信者不得入;不知康熙为何会选在此地召见她。
此处比胤禛那个书房宽敝许多,墙上挂了许多字画,多是前朝真迹,随便一幅便是价值千金之数,凌若在看到其中一幅画时轻咦了一声,画中别无它物,唯有一容色绝丽的女子,没有珠翠环绕华衣锦服却拥有出尘之姿,惊奇的是这女子与她竟有五六分相似,令她一下子想起荣贵妃说过的话,难道此人便是孝诚仁皇后?
画中女子明明在笑,凌若却生出一种悲伤的感觉,且看得越久那种感觉就越明显,在笑意背后是难以言喻的悲恸,仿佛是被遗弃在人间的谪仙,无人问津。
这令她很不明白,孝诚仁皇后是顺治年间四大辅臣之首索尼的孙女,十三岁那年嫁给了已登基为帝的康熙,大婚之后夫妻琴瑟合谐,伉俪情深,尽管有三宫六院,但无一人能及孝诚仁皇后在帝心中的地位。她死后,帝更是悲痛欲绝,写下无数情真意切的悼词,不知令天下多少女子羡煞,何以还会有这样的悲伤?实在令人费解。
“你来了。”凌若看得入了神连康熙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直至耳边传来苍劲的声音方回过神来,回过头看去,只见穿了一身明黄织锦团福绣五爪金龙缎袍的康熙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钮祜禄凌若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凌若连忙执帕行大礼参见,尽管已不是第一次见,但面对这位九五至尊依然有所不安。
“起来吧。”康熙摆摆手微笑道:“上次见你还是在康熙四十三年,一转眼都过去两年了,如何,在老四府里好吗?”
“多谢皇上关心,奴婢很好。”凌若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不知皇上召奴婢来有何吩咐?”她是庶福晋,按规矩只能自称奴婢。
“无事。”康熙看出她的紧张,在桌案后坐下随手翻开一本论语道:“朕只是突然心血来潮,想起那夜你的箫声,朕很想再听听,你能否再为朕吹奏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