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平安镇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比往年下的晚了,来势却是凶猛的。
绒绒白雪从天际缓缓的飘落,漫天皆是这轻盈婉转,晶莹剔透似的雪花,纷纷扬扬将整座妆点的银装素裹冰雕玉砌。
院子里的两棵梧桐,发出闷响,被大雪压弯了,树枝上的几团白雪如烟似雾的落下来。
满香推开窗子,只觉得一股寒气袭来,但并没有冷的打哆嗦。
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棉袄,这件衣服虽是件旧袄,却比她穿过的所有衣服都暖和,以前爹在世的时候没有钱买棉袄,爹走了以后娘亲也从来不关心她和满水是否吃的饱,穿得暖。
在苏家,她的吃穿用度完全不像个下人。昨天她去隔壁镇子上买药,回来时已经晚霞满天,早就错过了晚饭的点,却有人将饭菜用碗罩起来,等着她一起吃晚饭。
“家里本来就人少,当然要等你一起吃,人多吃饭才香嘛!”
“满香,你怎么光吃饭不吃菜啊,来来吃块腊肠,要多吃肉才有营养。”
为什么这个苏二丫明明是个外人,却待她比亲人更好。
院子里积雪堆砌,宛如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毯,满香拿起埽除开始清扫院子里的积雪,压落的几节树枝也拣出来放到一边,一会可以做饭的时候,可以添把火。
墙外面突然传来几声夜猫叫。在这清冷的早晨格外明显。
满香听到那叫声,身体瞬间僵直了,目光有点抵触,手指握紧了手里的埽除,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向墙角走去。她犹豫着张望了一下,这个时辰里屋的人应该还没醒。
用埽除柄敲了敲墙。墙那边听到了动静,就把一个用麻布包着的东西扔了过来。
然后簌簌的踩在积雪里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墙外终于没了声音,归于一片静寂。
满香打开那包东西,里面装着的是一张以画代笔的信。只有寥寥三张。
第一张图是一碗米粥,还冒着丝丝热气。第二张图是茅草垫子上盖了一床被子。第三张是一个红灯笼上面打个一个大大的叉。
满香的手一直颤抖着,眼眶通红通红,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一直紧紧的抿着嘴唇,在冰天雪地里一遍一遍的翻看那三张画技拙略的图,也不知道她在雪里站了多久,手指被冻得没了血色,嘴唇微微泛青,肩头和头发上都落上了一层雪花,直到那雪花渐渐融化渗透棉袄,让她冷了发抖了,她才忍不住蹲了下来,抱着那几张纸低声的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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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容珩做了很多事儿。
比如一个人做了晚饭。比如一个人把满香带回来的药挑了挑。比如把竹炭按比例放入每坛浊酒中。但就是忘了做苏二丫最期待的那件事儿……
而且他还堂而皇之的说:“因为,你先睡着了嘛……”
明明就是你明白“自己动”什么意思之后非常不淡定的给自己找来各种活干,熬到了深更半夜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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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苏二丫穿越而来看见的第一场雪,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兴奋。这里的雪花比记忆里那个世界被工业污染过的更加洁白,天空里细细密密的雪花飘落下来,落在容珩长长的睫毛上,然后渐渐融化,容珩觉得痒痒的刚要伸手去揉,苏二丫拉住了,伸出舌头去舔那微微带着凉意的雪花。舌尖的一滴雪水,似乎还是甜的。
容珩吓得闭上了眼。只觉得那温软的舌头从他的眼睑慢慢往下滑落,原本是冰凉的雪,瞬间变成了温软的唇舌,而且那调皮的舌尖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才在他脸上流连忘返的留下一串亲吻,然后覆上他微微轻颤的薄唇。在这冰天雪地里,他却浑身炙热如入火炉。
突然一个雪球砸了过来,正砸在他的肩头,被砸开的些许雪沫子掉进他的衣领里,冷的他一个哆嗦。
原来方才是苏二丫的左手偷偷在背后抓了一把窗棂上积的雪,趁着容珩被亲的闭上眼睛,偷袭他来着。
这会见容珩睁开了眼睛,苏二丫忙迅速的退了几步。又团了一个雪球砸了过去。
“哈哈,容珩我又砸中你了。”
容珩的胸口又挨了一记雪球,知道苏二丫这是玩的起兴了,若是不还击反而扫了她的兴,于是也弯腰团起了雪球,边闪躲边反击。
这一来二去的追追赶赶,容珩也玩的浑身大汗淋漓,畅快极了。他准头越来越好,团雪球的速度也比苏二丫快,大有以暴雨梨花之势完胜苏二丫的架势。
苏二丫见容珩渐入佳境,也不由得勾起了嘴角。明明只是大她三岁,却因为过早的持家,养成了这副沉稳的性子,苏二丫很少见他玩的这样开怀,好像卸去了所有的负担,他整个人都轻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