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元安反手将茶盏掼在地上,茶水飞溅,他素来隐而不发,可是一想到宋家当年的所作所为,便是对他的奇耻大辱。
当年太子贪污一案已经拍板钉钉,定下论断后,群臣都是弹劾太子,赞扬当时还是皇子的慕元安英勇正直,宰相宋禀书却是第一个站出来苛责他,于朝堂上质问自己太子一案的真相,还端出了种种的证据,意指他陷害太子,谋夺皇位,那一阵掀起的惊涛骇浪,让他九死一生,乃至于他花了后续多年的心血,才将这件事压了下去。
纵然如此,当时宋禀书的一言一行,都像是在他的脸上烙了一个“罪”字,宋家二字,更是刺入他心头的刺。
“母亲只是宋家的一个外室,早就与宋家毫无干系。”卫临的声音虽然大,可底气却虚乏无力,像是有一种感应,这一次,只怕是无论如何都难逃一劫了。
“六合山,发现禁书,你带出来的那五千所谓的精兵,简直,就是废物,既然如此,你也不需要在朝中浪费百姓的赋税粮饷了。”慕元安侧头,“即日起,剥去卫临骠骑将军一职及七等公爵的爵位,良田宅邸全部充公没收,贬为边疆驻守将士,发往西北,永世不得回京。”
暮色将至,玉春宫,熹妃头上缠着抹额,近日事多,她头风的毛病又开始发作了,纵然身体不舒坦,却还是打起了谨慎听玉流一字一句地回禀养心殿白日的情况。
买题考试这件事,似乎因为肖坤的失踪暂时没了头绪,可是卫临是熹妃的哥哥元自山一手提拔起来的,哥哥也十分信任,原本是想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培养,却没想到,折在了这样一件小事上,搜查六合山不力,戴罪立功,追捕肖坤无果,所以治罪?熹妃心中明白,这原因,只怕是没那么简单,多半,还是因为卫临目前的身份。
也怪不得皇上,熹妃跟了慕元安多年,怎地不知道慕元安的脾气,当年的宋家虽然现在只剩下宋魁一人,还是走了太医的路子,可也是因为,当年宋魁是作为举发自己父亲宋禀书与外将勾结,才能留有一命,熹妃不由得轻轻地撇了一下嘴角,呵,其实说白了,皇上能留着宋魁的性命,大抵也只是为了堵那悠悠众口,立明君典范,更何况,不还有元家替他看着宋魁吗?
熹妃犹如此替卫临惋惜,且不知道,哥哥知道这件事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一颗攒紧了的心这等玉流说道,袁博士被太医确诊为颅内出血,就算治好了,也是一个口不能言,手不能书的残废,才是略略地松了一口气,眼神放缓了些道:“肖坤这个人不能久留,他之前,也算是袁骁那个老匹夫身边的老奴才了,本宫不过是告诉他袁骁准备进宫让他替罪,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的头上,他便能想出让府中相好的厨娘,在袁骁的早餐里下毒这样的招数,居然还敢和本宫来邀宫,一日不忠,百日不用,这样狠毒的墙头草,玉流,你去解决干净了,一点痕迹都不能留,解决完他之后,再继续查陆嬷嬷的下落,她既然能在京城出现,便是入了我元家的地盘,怎么逃,都逃不出去。”
浣青这时敲门进来,她替熹妃泡了一盏菊花茶,轻手轻脚地搁在了熹妃跟前那金钿刻花的长条桌前,又默默地退下,熹妃无心喝茶,只是略带嫌弃地将茶盏推远了一些,指尖触到茶盏,似有不喜,媚眼一挑,道:“本宫喝茶素来都是喝七分烫的,这茶都凉到六分了,浣青,如今你做事,是越来越不顶用了。”
浣青噗通跪下:“这茶,奴婢不敢多凉,的确是七分烫。”
“你还敢顶嘴了?”熹妃脖子微微昂了昂,瞟了一眼玉流道:“掌嘴二十,你去打。”
玉流瞳仁顿时放大,她与浣青几乎是同时入宫,亦是一同伺候熹妃许久了,两人虽然不是情同姐妹,可多少有些情分,只不过,浣青和玉流唯一不同的是,玉流样貌普通,丢在人群里头,是怎地也找不出来什么特别的那种,而浣青早些年还好,如今过了二十岁,反倒是长得越来越标致了,玉流咬咬牙,正要扬起巴掌,熹妃又道:“在这里扇做什么?拖出去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