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话,让她的心颤了两次。
一次起飞,一次坠落。
好不容易集结成的勇气再度消散成烟。
何莫努力抿起唇角,微笑着点了点头,接不了半句玩笑话。
他瞬间察觉刚才的话有些欠考虑,便补充道:“我不是很喜欢两个人成天黏在一起的那种关系。将来怎么样还说不准,至少就目前而言,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天天在我周围胡闹也没让我有半点反感的姑娘。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她酒精上脑,红着眼,摇了摇头。
“就是说……我的意思是……”他支支吾吾地,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开口,“在一切还没确定的时候,我暂时还做不了任何保证。不过……我会尝试去改变的,好吗?”
何莫抱紧膝盖,把脸埋下去沉思许久,脸颊又回忆起那种火辣辣的滚烫。
妈妈把她带回来痛批了一顿,说她小小年纪不学好,丢人丢到外面去了。那萧阿姨是何妈妈的发小,两人从小在相互攀比中长大。何妈妈是远近闻名的校花,又出生优渥,样样都能把萧阿姨比过去。没想到人到中年却马失前蹄,自家掉链子的姑娘居然看上人家儿子了。十几岁的年纪对异性有好感,本不是什么非要扼杀的事,可对方那表面喜笑颜开背地里趾高气昂的模样却着实让何妈妈受不了。
那天她给何莫上了一晚上的思想教育课,围绕“早恋的危害”和“女孩要矜持”这两个题目反反复复讲了无数次。最后何妈妈累了,让何爸爸接班。何爸爸自然是心疼女儿的,等老婆一走就笑吟吟地问女儿想吃什么夜宵,她这才将委屈通通释放,失声痛哭了起来。
那封情书被揪成了皱巴巴的一团扔在垃圾桶里,他还一个字都没看过,就已经被双方家长读了个遍。
妈妈说的也没错,她甚至都还不了解别人,居然就好意思跑过去塞情书,大概真是被那小子唇红齿白的臭皮囊冲昏了脑。
后来何莫再也没去过他们班门口等他,等到长大了一些,问起曾经的同学和校友时,已经没人记得起当初的那个少年了。
他可能只是匆匆路过的人,却轻而易举地夺走了她大半的勇气。
肩头忽然传来厚实而温暖的触感,边上的人轻轻搂住她蜷缩成一团的身体,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声音低沉而磁性:“被我弄哭的?”
她继续摇头,啜泣着不说话。
“那就是了。”他深谙女孩子口是心非的本领,只好无奈地笑道,“诶,怎么办呢……看来我只能写一封感人肺腑的情书给你道歉并表白了啊。”
她这才破涕为笑,可又觉得哭的时候被人哄笑特别没尊严,就重新板起脸,实际上连自己也不知道在为什么而哭。是那个擦肩而过消失在记忆中的少年,还是眼前手忙脚乱着四处找纸巾的任瑾,抑或只是酒精作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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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莫不是一喝就断片的人,更何况昨晚喝的不多,一觉醒来还是想起了两人奇怪的对话。他说没喜欢过人,她就莫名其妙地哭了,他还温柔地过来安慰她,说了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话,然后她又莫名其妙地笑了。整个场景都诡异得很,可再度回忆起来的时候,心跳还是不可避免得加速了。
她唯一确定的是,温暖而潮湿的黑暗里,有些事情在悄然破土而出。
一大早见到任瑾的时候还真有点尴尬,他刚从房间出来,随手揉了揉凌乱的头发,见到她的时候也微微一怔,说了句“早上好”。何莫点点头,也说“好”,却在经过他的时候做贼心虚地低下了头。
早餐桌上就那么两三个人,两人不可避免地坐在了一起,谁也没开口闲聊。直到3q晨跑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个手机递给任瑾:“这儿空气真好,晨跑很舒服。”
任瑾打开手机翻看记录,点头说了声“多谢”。
何莫的目光刚好落到手机屏幕上的画面,“这是什么?”
“微信运动。”3q答道,“你说他懒不懒,自己不肯跑步,非要把手机放我身上凑步数。”
她对任瑾的无聊又有了新的认识,诧异地问道:“你要刷微信运动排名干什么?”
他一本正经地解释:“菜心天天往死里晃手机,非要晃到第一占领别人封面,有点烦人。”
“你有病吧。”她倏地笑出来,“人家占领封面,和你有什么关系?”
任瑾笃定地扬起唇角,反问一句:“他女朋友的照片天天出现在我手机里,你能忍啊?”
何莫支支吾吾:“我、我为什么不能忍……”
他不予置评,手指往下划了划,又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小3q,你的步数似乎也挺多的?”
3q瞬间明了,无奈地掏出自己的手机缴械投降,“行行行,我把我的步数都转赠给你好了吧?跟个土流氓似的,连这都要抢……”
任瑾满意地点点头:“现在不用,等到晚上排名截止前几分钟再转给我,我们一起给他毁灭性的一击。”
3q打量了他一番,“我看你真是吃饱了撑的。”
何莫也帮着说了他两句:“就是啊,自己干嘛不去晨跑?”
“我今天肚子不太舒服,应该是昨天吃坏东西了。”一提起这个,任瑾捂着肚子哭笑不得,“我觉得,好像昨天那块里脊肉不是很新鲜。”
何莫噙着笑,佯装同情状轻叹道:“哎,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他无奈地撇了撇嘴,“我就知道你要这样说,没良心的东西,我分明是替你挡了刀,你都不知道感谢我?”
熟悉的互动再度回归时,她又不可抑止地想起了昨晚的事,带着些消极和自暴自弃,随口答道:“哦,那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今生今世,化成灰也不会忘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