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多谢你们替本官保护好死者的尸体。”
许亦华拱手道:“应当的。”
“魏程的尸体?”静姨惊道。
“忘记跟你说了。”许亦华脸上带了些许歉意,“方才我们来找你,就是因为在岸边发现了魏程的尸体,他也是被一剑杀死,然后抛尸江中的。”
“本官已让仵作检查过尸体,当时魏程才刚死不久。”
“不错。”许亦华道,“按照时间估算,大约就是在醉仙楼以琴会友结束之后,学生与顾启刚刚离开醉仙楼的时候。”
“那个时候……”魏知州道,“这几日为了琴桐姑娘的以琴会友,江州城涌入了大量的外地人,人口混杂,不好查啊。”
“范围没有那么大。”顾启摇头,“此案目前有几个疑点,草民尚不明白,正好钱可也在,也能帮忙解答一二。”
钱可忙道:“只要各位公子有信心查出此案的真相,替我家少爷找出凶手,钱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又是一个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顾启瞥了一眼陈奇,后者低着头努力将自己隐藏在阴影里面。
“之前我曾听静姨说,郑公子在江州城逗留了半年之久,可是属实?”
“不错。”
“之前郑公子所住何处?”
“望月客栈。”
“那为何昨晚会临时换到悦来客栈?”
钱可犹豫了一下。
“钱管家,你还是说吧。”魏知州劝道,“许公子的办案能力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若想对方替你将杀害你家少爷的真凶找出来,就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少爷此来江州城逗留了许久,早先带来的银两早已花的差不多了,望月客栈的房间价格昂贵,所以我才劝说少爷搬到悦来客栈。”
“你家少爷搬到悦来客栈的事情跟谁讲过?”
钱可一震,目光看向琴桐姑娘。
琴桐连忙摇头,求救般看向静姨:“不是我……”
“不是琴桐。”静姨皱着眉头站了出来,“她当时咳嗽了几声,便将郑公子的地址告诉我,让我去推辞,我又告诉了陈奇。”
陈奇仍旧低着头,没有说话。
“陈奇当时没有去,想必又把地址告诉了颖儿姑娘。”顾启道,“但草民猜想,一直在琴桐姑娘身边服侍的挽娉姑娘也应该知道吧?”
挽娉冷静的点点头。
“妙啊!”魏知州拍手,一脸喜色,“这样一来,凶手的范围就大大的缩小了,只剩下这五人而已。”
顾启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不错。”许亦华看向顾启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疑惑,“在江州城中,认识郑公子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也绝对不少。认识魏程的想必也不少,但是同时认识他们,还能知道他们行踪的人就不多了,所以从另一方面也可以推出凶手一定是认识二人都认识的人。”
此话刚落,外面便走进来一人,穿着粉色小裙,五官只能算是清秀,只是见到屋子里众多人也不吃惊:“静姨,你找我?”
“当时可是你前去告诉郑公子琴桐姑娘身子不适的?”
“正是我。”那小丫头道。
看来这位就是颖儿了,这性子还真像是醉仙楼的人。
“你知道郑吉公子的住处?”顾启问道。
颖儿点头道:“知道,陈奇告诉我的。”
“现在凶手的范围已经锁定了。”魏知州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道,“剩下的就是问一下各位的不在场证明了。”
顾启目光在这五人之中扫了一圈,高声道:“郑吉公子是在今日夜里丑时前后遇害,而魏程是在方才戌时三刻遇害的,请问各位,这个时候你们都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可有何人为此作证?”
“丑时前后我在屋中休息。”静姨道,“我向来休息的早,楼里的姑娘客人都知道。戌时三刻的话,那个时候琴桐刚刚结束表演,我去了二楼的房间休息了片刻。”
“丑时我也在休息。”琴桐道,“那日我咳嗽了几声,便早早的歇下了。至于戌时三刻,那个时候我结束了表演,回楼里换衣服。”
挽娉道:“我是服侍琴桐姑娘的,姑娘睡下我自然也睡下。不过戌时三刻的时候,姑娘回房内换衣服,我去了一下茅厕,临时走开了一会儿。”
“多久?”许亦华问道。
“一盏茶。”
“那你们之间互相没有人证了?”许亦华又问道。
挽娉点头。
“陈奇,你呢?”顾启将目光转向一直静静呆在一旁不说话的陈奇。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陈奇,但是顾启却注意到,只有琴桐的目光低垂着,不去看他。
看来自己之前的猜测是真的了,陈奇与琴桐之间想必是有一些事情发生,青楼之中,想必不是为了钱财,多半还是情爱之事。
“小人还没睡。”陈奇低声道,“那个时候楼里正是客人和姑娘们准备休息的时间,小人在厨房里面一直忙着烧洗澡水,诸位问问便知。至于戌时三刻的时候,我正在前厅伺候着客人们,那时人来人往的,小人也不知道有人瞧见了没有。”
粗粗看来,这个陈奇的不在场证明似乎比旁人都要充分一些,但是也靠不住脚,正如同他自己口中所说的那般,不管是烧水的时候还是在前厅帮忙的时候,那个时候都是人来人往的,兴许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有没有少一位龟公。
“我这两个时候都在服侍着我家姑娘,不管是我家姑娘还是当时的恩客都可以作证。”颖儿道,“而且我与魏程并不熟悉,对郑公子也仅仅只是耳闻罢了,没有任何动机杀害他们。”
她倒挺会找准要害,杀人必然是需要动机的,尤其是熟人之间杀人更是需要动机,哪怕是因为嫉妒,憎恨,厌恶,喜欢,爱慕,钱财还是仇恨,总有一种动机来支撑凶手来杀害身边的人。
目前来说,根据这五人的证词,前三人在这两桩案子中并没有不在场证明,哪怕是后一桩案子,琴桐姑娘和挽娉姑娘两者之间有一盏茶的时间不能互相之间做证明。
而这一盏茶的时间若是想要做些什么,可能性是很大的。
比如说,醉仙楼虽然离码头有一段距离,但是在琴桐小楼的后面却是庆沂江,尤其是此处是码头上游,若是将魏程约至此地,杀害后抛尸江中,尸体便会顺流而下,然后被码头附近的行人发现,这些完全是可以在一盏茶的时间里完成的。
静姨也同样的可疑,第一个受害人被害的时候她在睡觉,第二个受害人被害的时候她在休息,均是没有人证。
不过最可疑的还是这个叫陈奇的,静姨和楼里的姑娘对他的态度都值得怀疑。联系之前他与静姨的话,大约可以推测出,陈奇也是琴桐姑娘的仰慕者,或许说他与琴桐之间还发生过什么,顾启皱眉咬着指甲。
“琴桐姑娘。”顾启含糊问道,“你之前与陈奇是恋人么?”
此话一出,满室寂然。
“你胡说什么!”静姨厉声道,“琴桐的过往与眼下的案子又有何关系,请不要随意的问一些问题。”
小光头一直都在看着琴桐,冷不丁被静姨吓了一跳,下意识抓住了顾启的袖摆:“你这么大声做什么。”
“抱歉。”顾启口中虽然这样说,脸上却看不出一点抱歉的神色,“我认为有关。”
“你!”静姨看起来气的不轻,“我不会回答你的!”
“静姨,我没有问你,我问的是琴桐姑娘。”顾启认真道。
琴桐轻轻的扯了扯静姨的袖子:“静姨。”
“我来说吧。”挽娉道。
慧启失望的收回目光。
“顾公子说的不错。”挽娉道,“早些年,琴桐刚到醉仙楼的时候,和陈奇私下相恋。当时陈奇只是楼里的龟公,并没有什么钱财为琴桐姑娘赎身,哪怕当时琴桐姑娘并不是花魁,不需要多少赎金时。这时两人便策划着要逃出去。”
“那个时候正巧楼中也有一对私奔了,但是被抓了回来,男的被打断了腿,女的被请来的嬷嬷调/教了几天,所以陈奇害怕了。他将他们要私奔逃跑的事情告诉了当时的东家,当时的东家并不是静姨,而静姨只是一个妈妈桑。”挽娉看着陈奇目露鄙夷,“之后这件事不知怎地,楼里的姑娘们都知道了,姑娘们最恨薄情寡义的男人,尤其是这种胆小如鼠,没钱还薄情寡义的男人。便凑到一起出了钱,想出出气,后来陈奇就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好歹留了一条狗命,呸,他都不知道当时东家是怎么惩罚琴桐的,要不是静姨,现在琴桐可能早就不在了。”
随着挽娉的话,众人鄙夷的目光也纷纷的落到了陈奇的脸上,反倒是琴桐不在意的笑道:“其实我应当感谢他,若不是当初他将我出卖,我下半生岂不是要与这种薄情寡义的男人共度一生,又哪能当上花魁,过上如今这般优渥的生活。”
“琴桐。”静姨皱眉,轻轻的握住琴桐的手。
琴桐垂目,抽出手腕:“大家若是想听这件事的话,我已经说完了。”
怪不得静姨并不待见陈奇,冷言冷语的,怪不得楼中的姑娘也不待见他,原来当初是因为这么一件事。
只是顾启能够从现在陈奇的态度中看出,对于当年的事情他非常的愧疚,甚至是还带有弥补的色彩。若说现在的陈奇依旧爱着琴桐的话,那么他的嫌疑就更大了,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