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自己来便可。”许亦华表情非常的冷静,若不是大家亲眼所见,很难相信刚刚死的人就是他的随从。
可顾启也明白,有些破案高手就是如此,因为在他们的眼中没有亲疏之分,只有凶手和受害人之分。只有在破案的过程中不添加任何的私心才不会被外物迷惑,从而找出真正的凶手。
将头颅重新摆放在床上,许亦华弯下/身,他的手指拨开受害人的嘴唇,露出里面的舌|头,凑过去闻了闻死者的嘴唇,然后褪|去尸体上面的衣服,仔细的检查着身体表面,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许亦华是永临城著名的破案高手,听闻他此次行程要路过丘兴县,钟本立特地发去请帖,邀请对方来此暂留一日,谁知才来不到四个时辰,他身边的随从便命丧如此。他对待命案的态度格外的严谨,此时全然沉浸在一些细节之中,令大家不敢言语,只望这位高手能够捉住凶手。
“身体无外伤,且无明显中毒迹象,他的头颅是……”许亦华说到此时忽然一顿,半晌转身叹道,“此事平日都是孤松记录,还请劳烦钟大人找一位主簿先生,替学生记录一二。”
“顾启,你来充当一下主簿。”钟本立略微思索便对顾启招手道,“本官记得你不仅识字,书法还颇好,此次案件就由你来记录。”
顾启头皮发麻,自己千躲万躲就是不想跟案子扯上关系,没想到还是这么凑巧的就遇上了案子,真是该来的躲都躲不掉。看着钟本立鼓励期许的目光,顾启只能硬着头皮取来了纸笔:“许公子,你说吧。”
“好,我说你记。”许亦华点头,“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是在床上,经过初步判定这是第一案发现场。受害人的头颅是被利器切下,伤口平整,肌肉微微收缩交错,凶器不明,依据尸体的僵硬程度和失血程度推测,叶孤松是在酉时三刻遇害。房间内没有挣扎的痕迹,受害人是在睡梦亦或是昏迷中被人切下脑袋。”
“快,快记下。”钟本立连声催促顾启。
顾启点头,一一记下。又见许亦华直起身子往木桌走去,便也起身跟在他的身后。
桌上放着一整套茶具,只有一只茶杯是用过的,其他三只茶杯都是反扣在茶盘里,但是茶壶里已经没有了茶水,想必是被叶孤松喝完了,顾启没能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此外就是当时这个房间里门窗皆已反锁,只有墙壁上有一只半尺长三寸宽的气孔,但是这个气孔如此之小,莫说是人了,便是一只猫咪也无法从这种小气孔里钻出来,那就说明……
“这是一桩密室杀人案!”许亦华负手而立,双眉紧锁,脑后的浅色发带垂到身前,又被他不在意的拨到身后。
“密室杀人?”众人异口同声,惊异不已。
不错,正是密室杀人。顾启将手中的纸笔放下,来到了床边,重新看了一遍尸体。
受害人是整个头颅被切下,窗幔上面全部都是喷溅的血迹,被血液浸透的被褥往外渗着血,看起来非常惨烈。这个房间里面充满了血腥味,吸入鼻腔令人不适,顾启半捂住口鼻低头检查着。
如同方才许亦华检查的那样,伤口确实平整,看样子只一下就完成了这个比较有难度的手法,因为是生前切下来的,所以伤口处的肌肉有不同情况的收缩和交叉,而让顾启注意的却是受害人的肩膀。叶孤松的肩膀有一处齿痕,齿痕的颜色比较新,约莫是近几年新留下来的,按照齿痕上面的牙齿数量和大小,应该是女子咬的,只是这牙齿似乎是缺了一颗。
“依据伤口我初步推测,凶器应该是一柄非常薄的剑。”许亦华思忖道。
“不是,凶器不是剑。”顾启摸着气孔上面一个小小的豁口无意识的反驳。
许亦华转身,才发现说话的人是顾启,他不由的快步走到对方的身后:“为什么凶器不是剑?”
“越薄的剑越软,就算是在剑中灌注内力,也不可能一剑就将受害人的头颅切下来,况且,若是有人用一柄极薄的剑将凶手的头颅切下,那他又是怎么将门窗全部反锁后再离开这里呢,所以……”
顾启忽然住了嘴,因为现场除了床上的那具尸体,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自己。
“你们……看着我做……做什么……”顾启强装镇定,“我就是……就是随便说说……”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这时,忽然门外匆匆进来三人,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顾启看过去,发现原来是县太爷夫人和她身边的丫鬟杏儿,以及另一位捕快施斌,“我们听见翠儿的叫声连忙赶了过来。”
翠儿已经晕倒过去,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此时正歪在椅子上面。许亦华从怀里掏出一支细颈白瓷瓶,将上面的红布软塞扯下,把瓶口对着翠儿的鼻子,很快,翠儿咳嗽一声便醒了过来。
许亦华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停下了脚步,站在众人的对面,目光锐利的看着大家:“你们应该看到了,叶孤松被人杀死,而知道我们今天来丘兴县的只有你们几位,所以现在还烦请各位说一下酉时三刻的时候正在做什么?”
顾启装模做样的重新拿起纸笔,准备当一名称职的主簿,但是目光不动声色的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只见众人或怕或怒,或怯或疑,神态不一。
翠儿还是害怕的浑身发抖,大约是第一次看见这般血腥的场景,哆哆嗦嗦的根本站不住,脸上满是惊恐,听见许亦华的话忽然指着赵明失声尖叫:“是他!是赵明!是他杀了叶侠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