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知道邵成海在他的心里有如此的地位,超越了父亲,更像是一个君王。
邵连赟怕他失望,怕被他遗弃。
我环视了这个满是邵连赟幼时回忆的屋子,鼻子突然有些酸。
我告诉他:“你现在已经不是孩子了,不要怕他抛弃你,做你自己认为对的事。”
我想,那些秘密基地,吸血鬼药品,还有跟中东战局上的苟且买卖,没有一样不是邵成海主使邵连赟去做的。
毕竟邵成海才是那个首屈一指的邵氏老总,邵连赟只是人们口中的富二代。
他要接手邵氏的生意,就必须接受所有的生意。
“吸血鬼猎人也是他让你做的么?”我问道。
邵连赟抬了抬眸子:“父亲说这样可以磨练我,可以让我从此不怕那些嗜血的玩意。”
我蹙蹙眉,想到了一件奇怪的事,于是脱口问道:“好像他们对你的血很排斥?”
邵连赟点点头:“因为我会长期接触他们,所以父亲会命我喝下一种药品保护自己,他说这样是关心我。”
我蹙蹙眉,心里却觉得这样的药品一定对人体很有损伤:“不会有什么副作用么?”
邵连赟玩弄地捏起地上的碎裂的眼睛:“其他的倒没什么,就是视力一直下降。”
说到这里,邵连赟低头笑笑:“也不知道会不会最后变成瞎子。”
我有些怅然,可还是簇紧眉头悻悻地说:“胡说,怎么可能!不会那么严重的!”
邵连赟苦苦的笑笑,垂着头道:“尚白被抽了很多血,他是大陆吸血鬼的始祖之一。血液里有很特殊的因子。”
我蹙眉听着。
“听工作人员说他本身很虚弱,应该有旧伤未好。”
我继续蹙眉听着。
然后邵连赟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一朵,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的心其实没有在魏潜那里?”
我的耳朵里立时嗡鸣一片,我别过头去不看他,鼻子哝哝地道:“我会重新考虑我的个人问题,不用你操心。”
邵连赟张了张口也没再说话。只是呢喃道:“重新考虑也好。他们都不适合你。”
我清了清嗓子,见他情绪也好了些,于是准备离开。
我给予了邵连赟最后一次朋友的关怀。伸开双臂轻轻拥了拥他,然后站起身子告诉他,我要走了。
这次他并没有挽留,而是抬起头哀哀地冲我笑笑。又说起了那句话:“你跟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终有一天他们会害了你。还是找个普通人,好好过日子吧。”
前半句,像是往常高不可攀的邵连赟说出来的话,后半句。有些像我爸。
我也抿唇冲他笑笑:“以后不再见了。”
邵连赟皱了皱眉头:“为什么?”
我耸耸肩:“谢谢你给了我那么宝贵的工作,我会好好做下去,可是发生了这么多。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否则想起种种过往,总是会尴尬。”
邵连赟并不答话,我扬起手跟他作了拜拜的手势,还不忘嘱咐道:“千崇很担心你,你还是去好好处理下伤口吧。”
我走出那间悲伤的有些凋零的房间,站在门口仍旧不放心的回头看看。
总是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看见邵连赟,我觉得这句话反过来说也能成立。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人人心里都有一处不得触碰的迷宫,要么暗无天日终年被困,要么心惊胆战不敢逾越。
我想,邵成海,就是邵连赟心中的那座可怕又难弃的迷宫。
我带着爸妈离开邵宅时,邵连赟并没有派车送我们。
想起过往他对我悉心的关照,这更让我轻松了起来。
爸妈挽着我的胳膊还在一个劲儿的说他好,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只是打着哈哈笑笑。
刚刚走出邵宅便看见一辆白色的凯迪拉克商务车停在邵宅门口,晴朗穿着黑白条纹的连体裤,带着一幅极复古的圆形墨镜站在车旁,远远地冲我们摇了摇手,然后朝我们跑过来,一把勾住我妈的脖子撒娇道:“阿姨,我都好久没见你了,好想吃你做的麻辣水煮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