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羿刚想要再说什么,嘴巴才张开,恍然听到外头有声音响动,皱着眉头道“什么人?什么事情?”
“侯爷......”听声音却是徐进良的。
云羿收起防范心理,敛眉道“进来吧......”
外头的门发出一声闷响后,随着脚步声的缓缓逼近,一双布鞋迈进了房间。徐进良始终低着头,也不说话,只是这样站着。
“什么事?”
徐进良没有马上回答,但是看他的模样,肩膀已然是有些颤抖了。
“怎么了?”洛凡安有些奇怪了,她想要走上前去,却被云羿一拉“是哪里又出事了么?”
“侯爷......”徐进良抬起头来,一双布满皱纹的眼睛中已然是饱含了泪水“范城......邵懿人签了合约,收了范城之后,就开始屠城了......整整两天两夜啊!据说这城中每天都传出惨叫声,鲜血像是河水泛滥了一般啊......侯爷!我......我的家人虽说是被您给接到上京了,但是我的亲友,我所认识的朋友,邻里街坊,他们可都在那边啊!我知道要把他们全都接回来已经是不可能,说不定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洛凡安捂住了嘴巴,脑海中不由回想起那时,她去淮州时晚上的情景。尸横遍野,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这样的场景,现在就发生在范城么?
或者说,现在的范城比当时的淮州还要惨烈上好几倍!
“不止是范城吧?”云羿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去,他背着手看向外头“邵懿人屠城的话,定然是不会只屠杀一座城池的......签订了几座,便屠了几座......只是算算速度,也是该完了......”
“侯爷,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是邵懿如此,我们就真的要坐视不理么?那杀的可是我们的同胞,我们的手足......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弟被杀,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么?”
云羿眼中闪过一丝悲怆,他又何曾想要如此?
他权倾天下,但还不是看着自己的兄弟被杀?死景还如此的凄惨!
亲生兄弟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别人?
“自己的同胞......自己的手足......”洛召楼默默地念着这句话。这话听起来义正言辞,但又是何等的讽刺“是啊......他们是我们的同胞手足,但又何尝不是皇甫尚华的同胞手足?真没想到啊!这些人恐怕到死都没有想到,自己不是死在邵懿人的手上,而是死在了漠华人的手上!”
洛凡安一惊,完全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死在漠华人的手中?难道你的意思是,那些屠城的人不是邵懿人?”
云羿接着他的话茬说了下去“不......的确是邵懿人屠的城......但这个消息,却是皇甫尚华给漏的......说到底,还是希望把所有的事情,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
他这么一说,洛凡安倒是明白了。现在的军权,有很大一部分掌握在云羿的手上。邵懿人屠城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大街小巷。战争中的百姓,最渴望的便是和平。像这样的消息一出,必定是会引起恐慌,大家都会寻找安全感,寻找精神寄托。而现在的精神寄托,无疑是云羿了。
云羿是漠华人心目中的战神,百姓信赖他,敬仰他,觉得只要有他在,什么样的战争都不在话下。他应当是在战争中承担起保护神的角色。
现在出了这样的情况,无论是谁,都会寄希望于云羿,希望他去淮州边界,把正在受难的老百姓给解救出来。兵权在他的手上,如果凭着一腔热血,冲出去,能救多少,都是可以的......连徐进良这样跟着云羿多年的老人都会这样考虑,更何况是那些并不熟悉云羿的百姓呢?
可这样一来,云羿便是陷入了两难的僵局中。他应当很清楚,此时甫蜀的兵力要抵挡邵懿都可以说是不够,若是再撤一部分去已经割让的淮州边界救人,那无疑是在自寻死路。
拆了东墙去补西墙......
但若是不去救的话,那便等于是失去了民心,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包括让洛召楼在民间散步的消息,就全然是白费力气了......
“为了让你为难,为了破坏你的名声,不惜舍弃这么多的百姓......如此恶心又恶毒的事情,也就他可以做得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