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鸢点了点头。
她不由松了一口气,暂且不论这钟馗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最起码,华鸢似乎没有让花渡一个人去送死的打算。
区区一个阴差而已,就算本事再大,到底是凡鬼,一个人对付如此多的厉鬼,不是送死又是什么?
只不过,看起来华鸢自己是不准备插手了,只想看这钟馗露露真本事。
钟馗,字正南,少时即才华出众,只可惜赴长安应试时却因相貌丑陋而落选,愤而撞阶身死。到了此时,便专在人间做些降鬼伏魔之事。
引商只知道这么多。其实钟馗此人到底什么来历对她来说毫不重要,她只想知道苏雅的下落。
正如谢必安所说,阴间的人敢不敢动苏雅是一回事,该不该降了他又是另一回事,那在她这里,该不该降了苏雅是一回事,动了与否就是另一回事了。
有了钟馗的突然现身,而那柄七星伏魔剑更是厉害,此剑祭出,在场的恶鬼们无不被波及的。一时间场面也跟着混乱了起来,花渡始终没有放松警惕,趁着那七星伏魔剑刺入一个小鬼的身体,他手中红伞也随之甩出将其收入伞中,当伞柄重新回到手中后又化为一柄长剑,手起剑落,剑光闪过之后便是阵阵哀嚎。
钟馗以降鬼除魔为己任,出手自然是不留余地,而花渡是阴间出了名的出手狠厉,这两人联手之下,那些本就茫然丧失了神智的恶鬼们无处可逃,几乎尽皆丧命于此。
引商见惯了驱鬼的场面,却没看过这样如同屠城般“尸横遍野”的情景,原本的担心算是白担心了,可是新的困惑也出现了。
“若是你,这些小鬼们,是想方设法超度了他们为好,还是就这样,直接杀了以绝后患?”看了这么久,华鸢这时才突然问了这样一句。
而未等引商想出个答案来,一个熟悉的人影突然从不远处跑来,重重跌在了她的脚下。
“苏雅”
被人认认真真追杀了半年之久是什么滋味?反正苏雅是不想体会第二次了。他只能庆幸自己这些年来没有疏于修炼这逃跑的本事,不然早在半年前就彻底死在平康坊了。
如今,那个叫钟馗的总算是被吸引到了别处。他跌跌撞撞走在长安的街上,看着这热闹之景,才发觉今日正是上元灯节。
回平康坊吗?这副模样暂时真是没脸回去。当初信誓旦旦许下那个永不离开的承诺,结果半日都没过去,就被迫匆忙逃离。他都不敢去想当夜引商脸上的神情。
刚说出口的话就被自己给推翻了。这世上还有比这更丢人更难堪的事情吗?他觉得没有了。
不知在人群中挤了多久,直到一条熟悉的街道出现在面前。这里也是王公贵族聚集的住处,不会被百姓惊扰。只是逃到此处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
郡王府。
念着匾额上那几个字,苏雅忍不住苦笑一声,思虑片刻,还是旋身变成了另一副模样,然后捂着胸口一步一步挪到了大门口,拼尽力气敲响了府门。
这座郡王府的守卫一向很少,好不容易有人来开了门,一见他的相貌,愣了一瞬后不由吃了一惊,连退了后几步,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可怖的事情,但是很快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样恢复了平静,急切的问道,“二郎您这是怎么了?”
若是在平日里,苏雅定能发现端倪,可是在这时,身上的伤让他也未想太多,只想求一个稍微舒适一些的栖身之处,便随意编造了一个理由,又说自己想见一见郡王。
那守卫请他进门之后,很快唤来其他人来照顾侍奉他,然后自己亲自跑去通报郡王。
这个时候,苏雅还在想着自己这一身伤该怎么办,直到一群人的脚步声渐渐接近,其中就有他熟悉的那个。
“郡王。”众人齐齐唤了一声,他也随之抬起头,正想对李瑾说明自己的来意,就看到那个面带诧异的男人身侧,站了一个眼中写满了荒谬二字的年轻男子。
卫钰。
苏雅突然很想笑一笑。千算万算,只怪他竟从没有想过在这上元节里卫钰会带着妻儿登了陇西郡王府的大门。
“咣!”
当那个消失了半年的熟悉身影跌在自己脚下的时候,看到他那一身的血,引商先是吃了一惊,正想去扶他的时候,匆匆跑了一路逃到此处的苏雅却哭笑不得的问了她一句话,“你知道这世上最难堪的事情是什么?”
半年未见,他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引商不解的摇了摇头,紧接着就见他露出了一个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表情,“这世上最难堪的事情就是装成另一个人的时候……不巧,遇见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