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萧去病,怎么就这么不让朕省心!”
李隆基颇为恼怒地说出这句话,倒让一旁的杨贵妃愣了下,刚才高力士的话她也是听到了的,这事如何怪得了辅臣?
“三郎,这事辅臣都不在……”杨贵妃扶着李隆基在萧去病送给他们的沙发上坐下,因为暂时还做不出弹簧和海绵,黑檀木沙发上铺着的是两张厚厚的老虎皮。
杨贵妃有些犹豫了两三秒,小声道;“如果不是背后之人暗中挑拨,故意用弩箭去射何娘子,那小道士如如何会失手将回纥王子的耳朵割下来?”
李隆基摆摆手,再次叹出一口气,望着还在飞雪的外面,幽幽道:“玉环你不懂,朕说的不是这个,朕是觉得这个萧去病实在是……”
李隆基张了两次口,话在嘴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脸色却是有些难看了。一旁的高力士倒是一下听懂,脸上一片愁云。
杨贵妃这些年来六宫专宠,美貌和艺术上的共鸣还有情感上的互相需要自然是最重要的原因,但同时也是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以前李隆基但凡有什么心思,杨贵妃都能心有灵犀,知道的清清楚楚,唯独李隆基对萧去病的态度上,让她怎么都搞不懂。
杨贵妃也皱下眉,疑惑道:“玉环不懂,三郎就说与我懂嘛。”
李隆基听着杨贵妃软语温言,目光再与她的一双澄澈的星眸温柔相对,顿时心中一软。心道玉环冰雪聪明,善解人意,但是于政治方面却完全不懂。
也罢,那萧去病认了玉环做姐姐,玉环对他一向亲近看重,多有维护。若是不把话对玉环讲明白,只怕这个问题就会一直困扰于她。
李隆基沉默了一会,这才缓缓开口:“朕如何不知道。这事怪不得辅臣,定是那党项羌使者派人暗中操纵,他们挑拨得回纥王子前去找辅臣晦气,为的就是给辅臣多树立一个敌人。
后来。回纥王子被楼观道士制住,眼看事情就会很快平息,那党项羌贼子自然不甘心失败,于是偷偷用弩箭射杀何小娘子,为的就是让辅臣的手下杀死回纥王子。这等阴微的伎俩。朕岂会看不出……”
“那三郎如何却说辅臣不让你省心?”
李隆基怔了怔,道:“我说辅臣不让朕省心,就是因为他太聪明,太有本事了,你看,什么样的事情都难不住他。
党项羌这样设计害他,局面随时可能失控,可是他一来,瞬间就稳定了局面,不到半刻钟。就找出了偷偷放冷箭的贼子。
他这个样子,如何能叫我省心?”
杨贵妃的眼睛瞪得溜圆,张着嘴巴有些呆呆地看着李隆基。
李隆基笑了笑:“就说这次他出征宥州吧,朕倒不是很在意他杀了多少胡人,就如辅臣自己说的,有这次河中大胜之威,再有他这次以两千兵马大破六州胡和党项羌几万兵马的赫赫战功。
朕也谅这些内附部族不敢造反,畏威而不怀德!朕正可以乘这个机会将宥州和党项八羌的户名编户齐民,将河曲之地变成王化之地,派遣大唐官员进行管理。辅臣一切都帮朕想到了。算到了。
可是,玉环啊,这一切都不是朕让他去做的,朕只是让他去宥州给朕将蛇牙叛逆康神奴生擒活捉。献俘阙下,仅此而已!
可是辅臣呢,他却自作主张,先斩后奏,拿着朕给他的权力一下做了这么多。而且他做完之后,朕还必须得按着他设计的路线接下去继续进行。
玉环你说。这不成了他来控制朕了吗?这样的臣子,难道不可怕吗?”
李隆基说的细致,杨贵妃这时也终于明白李隆基说的这个不省心指的是什么了。
“三郎……”隐约懂了一些的杨贵妃这个时候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辅臣就是太与众不同,太让人捉摸不透了。”李隆基微微叹了一口气,语气低沉;“在辅臣之前,不管什么样的人物,朕都能看得懂,姚崇机变,宋璟守正,张说有才但自私,张九龄傲气且执拗……
纵然是李林甫嫉贤妒能,爱权如命,朕也是能够了解的,他要做什么事,比如现在还抓着韦坚案不放,为的就是打压太子。
这些人要做什么,目的是什么,将来事情会如何发展,朕都是知道和可以预见的。非但如此,这些人无论做什么,最后都掌控在朕的手里。
唯独这个辅臣,他所做的一切,都让朕看不透,无法理解。看不透也就罢了,朕还无法掌控,制约于他,很多事情,他总能出人意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