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只是道谢而已,齐大夫人不必如此忐忑!”明乐说道,温和一笑,就是不唤二人起身,语气闲适的慢慢说道,“是本王妃的一时疏忽,竟然没有察觉我府上的下人不够使,居然还要烦劳齐二小姐替殿下宽衣解带。虽然听齐二小姐的意思,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可我本王妃这个人最是不能平白受人恩惠的,不得已,还是请二位夫人过来,亲自道声谢。”
什么叫“劳烦齐二小姐替殿下宽衣解带”?
“这——这是怎么回事?”齐大夫人的一颗心瞬时提到了嗓子眼。
她扭头朝齐茹茵看去。
齐茹茵已经被这话噎的脸色惨变,连忙辩解道,“母亲,我只是在这里偶遇了殿下,见到殿下的袍子沾了酒水才好意提醒了一句,不知道王妃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说着就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掩着脸嘤嘤哭泣了起来。
“齐二小姐真是谦虚!”明乐闻言也不见恼怒,只就温和的看着她,“提醒就提醒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难道方才是我眼花,在这门口拉着着殿下不放的人不是你齐二小姐?”
“我——”齐茹茵张了张嘴,却没有想到明乐居然真的当众一点面子也给她留。
现如今唯一能摆平这件事的人就是宋灏了,可是从头到尾宋灏都没说过一句话。
齐大夫人心里已经有些明白,而国公夫人显然并不相信孙女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觉的冷了脸喝问道,“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祖母,我只是不小心冲撞了摄政王刚好被王妃看到了,可能是让王妃误会了什么,她才会如此,我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做。”事到如今,齐茹茵也只能硬着头皮说瞎话了。
齐家已经出了一个齐宝茹,这会儿再要让齐茹茵闹上一闹,以后就更不要见人。
国公夫人虽然不想得罪明乐,却也没办法,只能咬咬牙道,“应该真的只是个误会,茹茵这丫头冒失,若是有冲撞殿下和王妃的地方,臣妇代她向二位请罪,还请殿下和王妃宽宏,能不能给臣妇几分薄面,不要追究这孩子的过失了?”
鲁国公是三朝老臣,在朝中是有些面子的。
明乐自然也会为了后宅的事真的去打鲁国公的脸,但是这个齐茹茵,她却是不想轻纵的。
“本王妃岂是那么小气的人?不过这事儿还是因为殿下而起,殿下您怎么说?”明乐玩味着勾了勾唇角,看向宋灏。
“如果只是个误会,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宋灏的神情冷淡,没什么表情。
国公夫人和齐大夫人刚刚呼出一口气,随后又听他话锋一转,突然凛冽了语气道,“可如果这件事不是误会,本王就不能轻纵了!”
国公夫人一愣,诧异的抬头看去,“王爷——”
“把人带进来!”宋灏越过她去,冲着院子里唤了一声。
“是,王爷!”雪晴脆声道,转眼就提着个宫女进来,甩手将那宫女往众人面前一扔。
“奴婢见过王爷,见过王妃!”那宫女连忙叩首。
“你就是方才引王爷过来的宫女吗?”明乐问道,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那宫女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小声道:“是——是奴婢给王爷引的路。”
“为什么引王爷到这里?”明乐又问。
“奴婢——奴婢——”那宫女努力的镇定情绪道,“奴婢之前从这院子外头过的时候好像看到王妃进了后花园,于是就引王爷过来寻您了。”
“是吗?”明乐沉吟一声,靠在椅背上悠然一笑,“你看到的真的是本王妃吗?”
“这——”那宫女迟疑着,终究还是犹豫了,道:“当时天色已晚,奴婢觉得是王妃。不过也有可能是奴婢认错了人?”
“你觉得?”明乐眼中的兴味更浓,却是张氏怒气冲冲的开口道,“到底是你觉得还是你看到了?王妃如今身怀六甲,哪怕是只从身形上辨认,想要看错了都不容易,你居然说你认错了人?”
“奴婢——奴婢——”那宫女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应对。
宋沛便是把玩着腰间的一个挂坠款款笑道,“人都说有眼无珠,我看这丫头的这双眼睛真是白生了。”
“王爷!”那宫女吓了一跳,面如死灰的猛地抬头看向宋沛。
宋沛却只是含笑不语。
这是宋灏是家务事,他煽风点火是闲着无聊,真要做主还轮不上他。
这几个人是同仇敌忾了?!明乐看她不顺眼还有情可原,这礼王两口子凑什么热闹?
齐茹茵见状,终于一咬牙抬头对上明乐的视线道:“王妃,如今是在晚上,这后院本来就没几盏灯笼,这个丫头远远的看过来,认错了人也不为过。臣女不过就是在此偶遇王爷,说了两句话罢了,您的眼里既然这样容不得人,那就直接冲着臣女来也就是了,犯不着拿一个宫女出气。”
“你怎么跟王妃说话的?”齐大夫人怒声斥道。
“母亲,她分明就是针对女儿的!”齐茹茵也看出来了明乐没准备放过她,索性就豁出去了,她直视明乐的视线,大声道,“王爷的袍子脏了,王妃您为人妻子的不知道服侍他更衣替换,臣女只是好心提点免得王爷在人前失仪,就算我有什么逾矩的地方,也是为了好意,为了王爷打算,王妃你这般刁难,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王爷打算?”明乐还没说话,张氏已经怒不可遏的拍了桌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五弟的事情用的着你来打算吗?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就这样没脸没皮的说这样的话——之前就听人谈论起齐家的女儿,果然还是百闻不如一见。一个千金小姐,居然这样的不知检点,简直不知羞耻!”
齐茹茵的脸色涨红,刚要说什么,国公夫人已经忍无可忍的一个耳光甩过去。
以为齐宝茹她今天已经受够了那些夫人们的嘲讽,齐茹茵居然还给她惹事!
国公夫人是真的动了怒气,一巴掌直接把齐茹茵掀翻在地,怒骂道:“你是什么身份,还要点脸面不要了?王妃面前岂有你说三道四的份儿。”
齐茹茵扑倒在地,本来就拉的极低的领口滑落,半个雪白的香肩暴露无遗。
齐大夫人一见,险些晕倒,连忙爬过去给她整理衣服。
张氏见状,心里的怒意更盛,冷冷说道:“好人家的女儿谁会三更半夜穿成这样,青楼妓子也不过如此了。”
国公夫人一张老脸涨的通红,气的喘息不止。
就在这时院外赵毅刚好赶了来,把一起带来的一个宫婢推进了屋子里。
“奴婢见过各位主子!”那宫婢刚被打了板子,臀部以下血肉模糊,被赵毅一推就扑倒在地,只能趴在地上。
齐茹茵见到这婢女,脸色骤然就变了。
作为当事人的宋灏方才一直沉默着饮茶,这会儿才放下茶碗看过去道:“你再说一遍,当时为什么会打翻了酒壶?”
“奴婢——奴婢只是不小心!”那宫婢脸色苍白,嘴唇发抖,看都不敢去看宋灏的脸。
“宫宴上出现这样的失误,后果可大可小,你也不是第一天在宴会上伺候了,本王再给你一个机会。”宋灏的声音冷静,不愠不火,但是于无形中却带了种凛冽而不可忽视的威严之气。
按照宫里的规矩,在宫宴这样的大场合当众失手闯祸的是应该直接杖毙的。
当时宋灏没当回事就没计较,于是慎刑司从轻发落,只打了个她十个板子,可如果宋灏真要追究,她是绝对逃不过一死的。
那宫婢挨了板子,本来精神就极度脆弱,再被在场这个阵仗一吓,立刻就哭了出来,磕头告饶道:“王爷饶命,奴婢知错,奴婢有罪,是齐小姐——是她——是她赏给了奴婢一根金钗,让奴婢故意把酒水洒在王爷身上的!”
“你胡说!”齐茹茵眼睛一瞪,扭头过去就给了她一巴掌,目光满含警告之意的盯着她的眼睛恶狠狠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这样陷害我?什么我指使的?我为什么要指使你这样做?你把酒洒在王爷身上我能得什么好处?”
“反正奴婢所言句句属实!”那宫婢自身难保,自然不会怕她的警告,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根已经压的变了形的精致的金钗递上来,“这就就是证据,这是你给我的!”
齐大夫人一眼就认出那金钗是齐茹茵的随身之物,顿时就瞠目结舌。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会做出这种事来。
其实在这之前齐茹茵也没有这样想过,可是最近因为齐宝茹的事她的名声也跟着臭了,她本来就极度压抑气闷,刚好晚宴上又出了章雪心的事,当时看到宋灏对明乐的维护,顿时就叫她红了眼,越想越不平衡。
做错事的是齐宝茹又不是她,凭什么那些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而易明乐又为什么占着摄政王妃的头衔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宋灏那么优秀的男人,有权有势,长相又俊美无双,凭什么就该是易明乐一个人的?
无论是从出身还是样貌上她都自觉首屈一指,嫉妒之余突然就恶向胆边生,临时起意做了手脚,买通人打湿了宋灏的袍子,好制造一场邂逅。
毕竟明乐怀孕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而宋灏身边又没有别的女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虽然有些冒险,但只要能得了这个男人的另眼相看,她就再不用被人指指点点了。
因为对自己的样貌有自信,所以她便决定放手一搏。
可是不曾想非但没有得了宋灏的青睐,还撞在了明乐的枪口上了。
如果只说是她和宋灏偶遇还好,可一旦把她设计引诱的事情抖出来,她就半分机会也没有了,而且从此以后只能齐宝茹一样声名狼藉。
宋灏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容忍一个女人的算计。
齐茹茵慌乱之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目光不住的四处乱飘,最后还是指着那婢女道,“我知道了,是你偷了我的金钗!”她扭头去拽住齐大夫人的袖子哭诉道,“母亲,是她偷了我的金钗还要陷害我,您要替女儿做主啊!”
齐大夫人哪怕想要护着她,却又哪敢说话。
这边引宋灏过来的那个宫女也吓破了胆,再也扛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道:“奴婢招了,奴婢知罪了,奴婢根本就没有看到王妃进来这边的院子,是齐二小姐允诺会给奴婢百两银子的好处,奴婢才斗胆撒谎引了王爷到此。一切都是齐二小姐指使的,奴婢是被人收买的,王爷饶命,王妃饶命,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齐茹茵原来的打算是让人引宋灏过来换衣服,却不想宋灏并没有更衣的打算,直接就要去找明乐,她无奈之下就只能又指使那宫婢撒谎说明乐在这边,好把宋灏顺利引来。
其实宋灏进了院子没见到明乐的那一刻就已经猜到了内幕,不过他之前也懒得计较这种小事,偏偏齐茹茵不识趣,还非要死缠烂打。
“这样说来,齐二小姐为了制造和摄政王之间的这一场邂逅也是煞费苦心了。”张氏讽刺道,目光却是冷厉无比的一拍桌子:“在宫里都敢用这种阴私手段,你们齐家人好大的胆子,真当这里是你们齐家的后院,可以由着你们胡来的吗?”
齐家人同时一抖。
齐茹茵的事情被揭穿,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绝望之余突然就没了顾忌,一把推开抱着她的齐大夫人,目光恨恨的直视明乐道,“是啊,我是使了手段又如何?摄政王雄才伟略是人中之龙,我就是仰慕他又有什么不对?王妃你何德何能占据着王妃的头衔还要独占王爷的宠爱吗?这世上男子三妻四妾本来就是寻常,王妃你若是真的为王爷着想,就不该这样的霸道蛮横!”
“你给我住口!”齐大夫人七魂八魄全飞了,急忙去掩她的嘴。
因为有摄政王妃的暴戾之名在外,这么久以来一直没人敢公然打宋灏的主意,但这却并不表示就没人存这样的心。
这件事明乐心里早就有数,她怀孕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宋灏如今又位高权重,对他存了非分之想的人可想而知会有多少,不过敢付诸行动的,明乐还是第一次遇见。
当真可以称之为稀奇的。
从头到尾明乐都不过将这里的事看做一场闹剧,此时闻言才终于冷脸。
宋灏最后耐性也随之散尽,目光一厉,冷声道,“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做本王的主,你们鲁国公府是怎样的本王不管,但是本王的王府,有王妃一人足够,用不着其他人费心!国公夫人,鲁国公是三朝老臣,本王不想当众下她的面子,别的姑且不论,只就齐小姐辱骂王妃一事——本王需要你齐家的一个交代,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
以他的身份,他不会亲自和齐茹茵这样不知好歹的女人动手,但是他也再不想见到这个女人,也更不想让明乐再见到她。
“是!臣妇明白!”国公夫人连忙道。
宋灏携了明乐的手,再不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大步离开。
宋沛看戏看的津津有味,还大有些意犹未尽,但也被张氏拉着走了。
“这个齐二小姐真是不要脸!”出了院子雪晴就忍不住啐了一口。
雪雁赶紧瞪她一眼,示意她不要火上浇油。
宋灏一直沉着脸,到了这会儿脸上表情也不见缓和。
这件事虽然非他所愿,但也是因他而起,不知道为什么,在明乐面前他突然就会觉得心虚。
“乐儿!”犹豫再三,他还是开口。
明乐似乎一直在等他这句话,闻言就回头看过去,微笑着伸手去揉他紧皱的眉心,道:“这段时间这样的事情没少发生吧?”
以宋灏今时今日的地位,存了这样心思的绝对不可能只有齐茹茵一个。
宋灏闻言,眉头却是皱的更紧,冷着声音道:“没有!”
“没有?”明乐闻言突然就笑了,看着他的一张冷脸,抿抿唇,“也是,胆子像我这么大的女人的确是不多的。你放心吧,这种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你也不用在意。其实齐茹茵的事也不怪你,就当是我自己做了缺德事的因果报应吧,她气我一气也是应该的。”
当时为了靖襄公主,这齐茹茵也算是遭了无妄之灾了,不过这个女人没脑子不讨人喜欢也是真的。
明乐叹一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去接了尉迟瑶就一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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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武安侯府。
夜,三更!
李氏等人从宫里回来之后也都睡下了,整个府邸安静异常。
易明菲早早的打发了丫鬟下去休息,自己已经面对烛火坐了两个多时辰,手里正攥着一个小瓶子发呆,冷不丁的突然觉得身后的空气一冷。
------题外话------
好像言情文就该有个闹场的小三儿,于是我也跟风恶俗了一下,下不为例……好吧,我错了,其实我只是有点卡文了~/(t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