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重要吗?”他难得发问。
“恩!”她郑重点头,“很重要!”
“不知道。”他竟也认真地答了。
何浅愣住,缓缓抬头,“也就是说……你已经在尝试着相信我了是吗?”
良久宁朗都不吭声,可余光里瞧见何浅那期望的眼神他的身体绷紧,总觉得她还是当年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半天,他发出淡淡的一个“嗯”。
只可惜表情和声音一样冷,这人实在不会对女孩温柔。
何浅却一点都不嫌弃,只觉得连空气都安静了,情不自禁就说出口,“谢谢。”不单单因为她喜欢他,还因为他终于肯接受他,与他有着共同经历曾经让她亲眼目睹惨痛经历的宁朗,他——愿意信她了。
忽然觉得整个人生都充满希望起来,多好,她喜欢的人开始尝试接受她,而她,也越来越喜欢他。
“宁朗,有一件事我想告……”
“何浅。”他打断她,又停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一贯的生冷,“你没必要为当年的事内疚。”
“我……”何浅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当年你还是个小孩子,就算出来也只是送命而已。”
他说她是个小孩子,却忘记那时他也不过是个小孩子。
何浅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镇定,凝声说:“可我却没有出去。”
“有必要吗?”宁朗语气生而硬,“你只不过目睹了一场死亡与幸存而已,其余全是无所谓。”
何浅脸色一白。
宁朗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淡淡说下去:“当年我救你也只是举手之劳,没有你想得那么无私,你不必感激。”
“宁朗。”何浅连忙接下去:“其实当年我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被救出去的,只是后来才听医生说起了救援过程,他们说有个小男孩背了我出来,再加上我身上有你的外套,所以我……”
“都过去了。”
何浅被他的淡定打断,僵了僵这才继续,“那今天呢?如果过去了你又何必坐在这里看报纸,还是这样一份报纸?宁朗,我们都在自欺欺人,从前我也不肯承认我怕过去,我忘不掉过去,可今天我竟然敢了,你我是同一种人,不是吗?”
宁朗神色一紧,停顿了半天以后才开口,语气却未作改变,“何浅,我想我们还没到谈心的关系。”
何浅知道她又越线了,可越都越了,更何况今天她已经那么多次不按常理出牌也不差这一次,与其跟宁朗继续你冷我更冷下去,还不如一次谈完。
“宁朗,”她忽然灵机一转,“你这样的时候,有点幼稚。”
火上浇油。
宁朗果然脸色发黑,连翻报纸的手都不动了。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坐着不说话,何浅的表情有一种怯怯的偷笑在内,而宁朗则在停顿半晌之后,无声翻了翻报纸,继续默不作声地看下去。
竟然奏效了。
何浅偷着乐。
果然每次他冷脸或者说些让人冰冻三尺的话时只要何浅耍那么点小无赖或者逗一逗他就都会安然无事,然后事情翻篇。看来这法子她以后要经常用才好。
光影淡淡,这是一阵长久的静默。
又过了半天,何浅已经调整好心情,想起还有句话没对他说,虽然这气氛不怎么样,可好在她已经适应了,于是有些呐呐地:“宁……”
他却忽然站起来,看也不看她,抿着唇转身就走。
“哎?”何浅吓了一跳,几乎立刻就跟上去:“你干嘛去?”
他是真的有些烦了,一个猛地转身,却没发觉她隔得近。何浅被惊得倒退了一大步,一个不稳眼看就要摔下去。宁朗到底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反应迅速地拉过她手臂,何浅惊呼一声,就飞快地倒进了他怀里。
一阵尴尬。
何浅眨眨眼,再眨眨眼,这算不算是福利?可今天过生日的是他呀。
宁朗倒是不以为意,时间仿佛停了五秒钟,他略略偏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还赖在他怀里的何浅,“不起来了么?”
何浅连忙往外躲。
他却手臂一勾,突然间将她拉近,“还想再摔一次吗?”
何浅下意识偏过头去,往后一看,有台阶。
再回头,这才发觉两人的动作愈发暧昧,宁朗总不好推开她,何浅还在发呆,当然也可以理解为死赖着不走。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过了多久,在这样的间接亲密里,宁朗的眸色竟渐渐温柔起来。
片刻之后,何浅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很有自知之明的向旁边靠了靠,宁朗会意,随即撒手,何浅这才解脱出来。
宁朗瞧着她红得不像话的脸,微微一笑道,难得话里带了调侃:“你今天很有意思。”
很有意思?
何浅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他这到底是在夸她还是讽刺她?是说她出了太多洋相吗?
正准备开口跟他呛几声,却发现他已上到二楼转角,这时忽然一个回身,恰好逆着光,身形修长姿态正正,可惜何浅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今晚谢谢,还有……”他慢慢地说:“晚安。”
何浅不自觉回以微笑。
“谢谢你的谢谢。”
还有。
她顿了顿,对上他凝视的目光:“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