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人生便是如此,只需要一眼,就能改变所有的命运。
当时的沈青桑不知道,改变她命运的,不只是瑞王爷,还有目光锐利的天子。
“婉贵妃好生准备一下,哀家年纪大了,愈发力不从心了。”
一句话,将沈青桑的思绪打断。
懿太后状似叹息,仿佛颇有些看破之意。
若不知情的人,便会以为她当真有隐退之意。
却不知老谋深算,虎狼之心不灭。
陈婠缓缓一福身儿,“臣妾明日清晨,会来宫中请太后娘娘一起观典。”
懿太后没再说什么。
众人一散,她这才问向容琳,“东西都交付妥当了?”
容琳贴耳作答,“沈尚书已然得了令,前日申请出京办公,已经离开南下,和抚远将军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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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秀当日,正阳宫外的丹桂结了花芽,淡淡清香随风飘远,散入皇城。
众位秀女今日皆是盛装出席,各展鲜妍,一竞高下。
教导嬷嬷领着一水儿芳华正茂的少女们,晨曦初过,便动身赶往正阳宫大殿等候。
不多时,天子登明堂,端坐威仪。
秀女们已然充满了好奇之意,有些忍不住往大殿中偷偷看去,企图一睹龙颜。
但因为距离太远,一星半点也瞧不清楚,只能看到明黄的一道身影挺拔如松。
入殿选秀的名次,是依照姓氏往下排,吴歌排在沈楚嫣的前五位,是第二组入殿的秀女,但从这一点上看,胜算更大。
今日,吴歌一身梨黄色水缎蜀绣的秋裳,水袖嫣然,玉鬓花摇,容色淑丽。
放在人群中很是扎眼。
尤其是颈间一枚姜黄色的坠子,更是光华夺目。
但没有人知道,掩盖在她灵气十足的面容下,是一丝难言的隐晦。
不知是用错了脂粉,还是误食了东西,从夜间起,脖子根儿处便发了痒,她不敢使劲挠,怕落了痕迹。
可后夜却瘙痒难耐,不能入睡。
对镜一瞧,脖子下面大片大片的红疹子十分刺目。
她想要去找嬷嬷讨药膏,可又怕被人知道了,取消入殿资格。
眼看明早就是选秀,根本来不及仔细医治。
如此便隐瞒下来,人前仍是若无其事。
只好将原来那件衣裳换去,穿了一件高领的裙子,意图掩盖刺目难看的疹子。
而沈楚嫣的装扮就显得清净了许多,浅紫色的对襟叠绣衫,束腰阔摆,群尾长长垂下,衬出一段婀娜体态,衣料质地极是上乘,却不显得过分隆重,和从旁秀女并无太大区别。
等的焦急中,忽然听见殿外宫人宣道,“恭迎太后娘娘、婉贵妃娘娘凤驾。”
吴歌等人连忙福身行礼,凤撵经过时,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瞥了一眼。
恰凤撵上的婉贵妃回眸,轻若风徐,一扫而过。
吴歌心中一惊,原来当日御花园和陛下缠绵之人,竟然就是宠冠后宫的婉贵妃。
而后温淑妃、洛贤妃次第入殿。
大殿之上,婉贵妃端端坐在左侧,一身水红色的宫装衬得面若桃花,娇而不艳。
皇上望过去,忽而问道,“爱妃头上的赤金凤尾流苏怎地少了一串?”
陈婠扶了扶发髻,仿佛才发现,“臣妾想起来了,大约是方才去慈宁宫时落下了。”
皇上微微蹙眉,“怎地这样不小心?”
陈婠面有歉疚,转头对容琳道,“可否劳烦姑姑去慈宁宫,帮本宫寻回来?”
懿太后甚是不悦,但皇上已然在旁催促,容琳只好应下。
容琳走后没多久,一旁的洛贤妃忽然面色蜡黄,握胸咳嗽不止。
“若是身子不适,便下去歇着。一会选秀大典开始,洛贤妃如此不庄重,岂不有损皇家颜面?”懿太后素来看不惯她。
洛贤妃略显犀利的眉眼望着皇上,封禛摆摆手,“母后说的有道理,爱妃先去后殿歇息吧。”
洛贤妃这才下座,“是臣妾失仪,望陛下恕罪。”
这洛贤妃动作利落,就连走路也是步速微快,从后殿门出了正阳宫。
一路咳嗽着,转身儿便绕到了通往慈宁宫的路上。
容琳穿过梅树林,一抬头,却见洛贤妃不知何时站在了跟前。
她还未开口,洛贤妃已然眸色微扬,“还请姑姑安生随本宫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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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宫大殿上,等了许久,仍不见容琳回来。
皇上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不可再耽搁时辰,宣朕旨意,开行选秀大典。”
陈婠只好将少了一串的赤金凤尾流苏取了下来,交给沈青桑拿着。
懿太后自然不明内情,悄声吩咐婢子道,“去将容琳召回来,说不必再寻了。”
岂料第一组秀女已经甄选完毕,预料之中,五位秀女容貌上乘,但并无亮眼,皆被赐了花落选。
可容琳仍是不见回来。
懿太后这才发觉了异样,容琳办事谨慎,是宫中资历很深的老人了,怎会缺席如此重要的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