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秦轻轻搂住他的肩:“好一点,就是维持原状,最不济的一位实验者,他上了手术台,没有下来。”
苏允偏过头,不解地“嗯?”了一声。
“也就是说,失败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教授和团队无法控制,最坏的结果,是加快死亡。这也是为什么,教授一直对这种疗法,乃至所有癌症的治疗持谨慎态度——他不能拿任何人的生命开玩笑,所以如果病人已经没有治愈的可能,他不建议病人再徒劳地把生命浪费在医院里。”陆秦说,“所以怀恩伯格教授让我们自己选,是否愿意试一试。如果愿意,那么一切后果自负,他无法对治疗结果做出任何保证;如果不愿意,他也可以向我们推荐另一位医生,那位医生同样是欧洲癌症治疗领域的权威。”
陆秦说完了,转过头,问苏允:“苏允,你选什么?”
花园里静悄悄的,偶尔有几个人顺另一条路从他们身后匆匆走过。苏允静静地垂着头,额角贴着陆秦的肩,想了一会儿,问:“那你呢,你怎么选?”
“我没有马上给他答案。”陆秦低叹,“苏允,我也不知道怎么选。”
他深吸一口气:“我当然希望你能把病治好,就算治不好,能控制住病情不再恶化,叫咱们多一点时间在一起也是好的。可谁也不能保证咱们一定能成功,我不敢冒这个险。看着你昏迷进手术室,我就觉得自己的心像被谁烧化了几次,万一你……我肯定就受不了了。”
苏允俯下身子,右胳膊支在膝盖上,从下往上打量他,噙着笑故意问:“这么舍不得我?”
陆秦拎着他的衣领子把他拽回自己怀里,小声训斥:“别闹,说正事呢!”训过这句,他放软语调,“以现在的治疗方案继续治疗下去,或许也不能治愈,可是起码,我们总能拖上一阵子。或许一两年,或许三五年,或许十年八年。可是一旦同意接受怀恩伯格教授的治疗,且不说最后结果如何,中途停药会给身体造成巨大的副作用,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我不确定你能承受得了这些副作用。”
“可是,我想试一试。”苏允把手塞进陆秦怀里,暖洋洋地捂着,“四成的成功率,其实不低了,毕竟面对的是绝症,要求百分百治好,也不现实。陆秦,我觉得可以试一试,成功了,咱们就多得了三十年,如果我的头发白得快一点,我们也算白头偕老;失败了,不过就是那一天来得早了点而已……”
苏允短促无声地笑了一下,提到那一天,他自己都下意识排斥:“更何况我觉得,我们会成功的嘛。”
陆秦仍旧犹豫,苏允轻轻环住他的腰,胸口贴住他的胸口,抬起头,眼睛眨巴眨巴。
“哥,我自己的命我自己做主,我想赌一把,你支持我,好不好?”他扁起嘴,鼓气,“哥,我想活着,我不怕死,可是我也想活着。我今年三十岁,与你相识,也不过只有十个年头。我想咱们以后能再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想多得到点时间,把我一直想做却没来得及做的事都尝试一遍。以前的三十年我活得漫不经心,如果能再活一次,我想活得认真一点。为了这些心愿,我愿意赌,赌我下得来手术台,赌我是那不到四成的幸运儿当中的一个。哥,你支持我,好不好?”
陆秦紧紧拥着他,半晌,他点了点头。
日光和煦,照得人暖。苏允与陆秦并肩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往回走。走进病房,苏允一件件脱下自己的西装,小心挂回衣柜里,陆秦倚在门边瞧着,突然道:“对了,怀恩伯格教授说,如果咱们答应接受他的治疗,他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苏允关上衣柜门。
“他说,在治疗过程中,我们必须无条件配合,坚决做到他提出的任何要求。”陆秦一边回想着教授当时认真的语气,一边道。
“这不是应该的吗?”苏允不解,“治病不是本来就应该听医生指挥吗,干嘛还特地强调?”
“我也不明白。”陆秦耸耸肩,“可能欧洲那边的病人比较有个性?”
“呵呵。”苏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