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就乖乖的闭了嘴巴。
阁窗外,树叶婆娑的声音他们听不见。
寺庙里,小和尚扫地的声音他们听不见。
甚至于,屋外,苏青山推开门的声音他们也听不见。
直到一声响亮的咳嗽声响起才让他们分开:“咳……公子喝药了。”
夜元澈捏紧了薄被,这个苏青山真是太碍事了,哪天就把他扔到海里喂鲨鱼。
纱幔下影影绰绰,苏青山想假装看不见也不行啊,急忙捂住眼睛:“哎呦呦,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什么也看不见。”
依红妆能滴血的脸滚烫,她急忙下了塌夺过苏青山手里的药碗:“戳瞎你的眼睛。”
“真能欺负人啊,有了公子做靠山说话都硬气了啊。”苏青山故意打趣。
依红妆有些疑惑:“诶?你这回怎么不骂我是断.袖.之.癖了呢?”
苏青山没心没肺地笑:“你是女的啊。”他的嘴没把住门,一时秃噜出来了。
这么一说,依红妆恍然大悟:“好啊,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
夜元澈抚额,赶紧装睡,对,装睡。
公子保重,苏青山急忙脚底抹油开溜了。
气的依红妆在原地跺脚。
晚膳时。
夜元澈可怜巴巴的坐在长塌上等着人来送饭,可都过去了一个时辰了,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
他忽然想到一词儿:最毒妇人心。
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夜元澈决定自己下地觅食,顺便看看他那娇羞的‘小书童’去哪儿了。
谁知才打开门,依红妆便端着素斋进来了,看他满地的溜达,依红妆杏眸一瞪,训斥他:“你瞧瞧你,瞧把你得瑟的,是不是好点儿了不知道怎么得瑟好了啊,你的伤才好,能不能回塌上躺着去啊。”
好家伙。
夜元澈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顿训,不过,他觉得好甜蜜,有人管的滋味儿可真好,他委屈的站在那里:“我只是想出去找找你。”
“找我干什么?”依红妆瞪着夜元澈,示意让他回去,夜元澈乖乖的坐回到塌上,依红妆把斋饭的小木桌摆在了塌尾处,拿了一块儿丝帕垫在桌子腿下以防弄脏了锦被。
“怕你丢了。”夜元澈帮着依红妆忙乎。
依红妆拍掉他碍事的大掌:“我这么大的人能丢么。”
她一边说,一边把素粥,小菜,米饼子摆好,擦了擦筷子递给他:“快吃。”
“你可是夜莺,女中豪杰,人人皆知的女侠,若是你飞了我去哪儿找你啊。”夜元澈捧着粥喝了一口,粥熬的粘稠十分好喝,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贫嘴。”一想起来他早知道了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夜元澈想来是饿了,今儿个吃饭风卷残云,速度之快让依红妆瞠目结舌。
她收拾好后夜元澈让她放在那儿等苏青山收走,他拉着依红妆坐在塌上:“今晚你还在这儿照顾我么?”
“不了,你都已经醒了,自己睡吧。”依红妆的手从他大掌里抽走。
“不行。”夜元澈霸道地说:“你今晚在这儿睡。”
依红妆可不是后宫那些任夜元澈摆弄的小绵羊,她叉着腰,抬着下巴:“居然敢这么凶。”
此话一出,夜元澈成了小绵羊了,嘻嘻哈哈的笑着:“嘿嘿,逗你玩呢。”说着,他的演技大爆发,捂着自己的头做出一副难受的样子:“我……我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头疼的厉害,有时候看东西都是花的,你说说若是我半夜起来想喝水,一下子磕了可怎么办,哎,疼啊,疼啊,没人管我啊,没人关心我啊,好吧,你走吧走吧,让我自己在这儿吧,你走之前多给我留两盏马灯,省的我看不清。”
耍无赖的样子还真有一套。
依红妆托着腮帮子看着他拧成一团的俊脸:“喂,你真的头疼啊?”
“恩。”夜元澈闷闷地说。
“那怎么办?”依红妆探过手想摸一摸他的额头。
谁知她的小手一触上去,眼疾手快的夜元澈便迅速的抱住了她:“疼,疼死了,不仅头疼,我的心也疼,疼的太快窒息了,你若是今晚不在这儿陪着我,我就真的要疼死了。”
她这才知道自己又上当了,小手握成拳头砸他的后背:“又骗我。”
“这不是骗。”夜元澈感受着她软绵绵的小拳头,心里暖乎乎的。
“不是骗是什么?”
“是爱。”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饱含着夜元澈的心和情。
在一起相处了许久,夜元澈早已将她融入在了自己的生活里,在他以为自己是断.袖.之.癖的时候,她仿佛是老天爷送给他的礼物。
心心念念想寻的美人儿就每日陪在自己的身边。
“花言巧语就会糊弄我。”依红妆觉得夜元澈吃定了自己。
夜元澈闭着眸子,闻着她挽起发髻里的淡淡香气:“同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并非花言巧语。”
“那我问你,你是何时知道我是女儿身的?”依红妆对这件事感到十分好奇,也想知道自己被骗了多久。
他暗忖了一会儿,松开她,看着她剪水的眸子,说:“就是最后一次我从家里回来那次。”
依红妆想起来了,可是她从来没觉得自己露出破绽了啊,她觉得好生奇怪,继续追问下去,夜元澈却吭哧瘪肚的死活不说了。
斑驳的树影成了窗花映照过来,苏青山的黑影一闪而过紧接着推门而进,见两人四目相对,故意捂着眼睛:“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我拿完东西马上就走。”
苏青山弯腰搬起了膳桌,依红妆拽住他的袖袍:“苏公子,我问你一句话,你要实话实说,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把你扔到河里喂鱼,扔到山上喂狼。”
这么严重,苏青山想:弄不好要出人命的啊。
苏青山正色道:“好,你问,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着,他的视线无意间落在夜元澈脸上,发现他正对着自己狂眨眼睛呢,苏青山呆萌的挠了挠脑袋,吧唧问出一句话:“公子,你的眼睛怎么了?不舒服么?”
见过这么笨的,没见过这么笨的。
夜元澈早已被他的苏大学士气的吐血中。
他只好急忙打圆场:“啊?是啊,方才有蚊子在我眼前乱飞,看着,看我不打死它。”说着,他双手‘啪’的一拍,假装做出了一个打蚊子的动作。
依红妆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看了看,指着夜元澈说:“二澈,你躺下,睡觉。”
“好咧。”夜元澈乖乖听话。
看这架势,将来也是个妻管严。
“我问你,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是女儿身的?”依红妆眯着水眸问。
夜元澈大声的咳嗽着,依红妆掐了他一把让他闭嘴。
“是公子先知道的,然后告诉我的。”苏青山实话实说。
依红妆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喔,那他是怎么跟你说的呢?”
苏青山一笑:“公子说他偷看到你沐浴了,所以才知道你个女的。”
“……”
一瞬寂静,有些冷。
反射弧度长的苏青山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端着膳桌赶紧跑了。
“二!澈!”
好嘹亮的一声啊。
依红妆叉着小蛮腰,跪在长塌上,小手去拧他的耳朵:“你居然敢偷看我洗澡,我要戳瞎你的眼睛。”
“饶命饶命。”夜元澈满塌打滚儿。
他不是真的怕依红妆,在爱上一个人后,会情不自禁的谦让着她。
“那你说说该怎么办呢?”依红妆抱臂呼呼的喘气。
夜元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如我现在也脱光了洗澡,让你看一次,这样我们不就扯平了。”
“你站住,你别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的。”屋子内,火苗轻跳,两个人影你追我赶,好不快乐。
惜花踏月。
墨汁的云卷儿染的空中一片暗潮。
汹涌的空气里染着寒气,两个盯梢的黑衣人在寺庙盯了好一阵子,觉得是时候了急忙轻功飞回向他们的主子夜子风禀告。
“什么?他们躲在了青山寺?”夜子风攥紧了拳头。
在一边喝酒的楚凌轩浓眉一簇:“青山寺是什么地方?”
“是一座寺庙,里面全是修德高的高僧。”夜子风头疼地阖上说:“若是杀了那些和尚可是会被佛祖惩罚的啊。”
楚凌轩冷哼一声,嘲讽地说:“没想到堂堂的王爷如此封建迷信,竟然会害怕一群老秃驴,过往的帝王谁的手里没沾过鲜血,还有人手足相残,乱杀子嗣呢,区区几个和尚算什么,更何况你也是逼不得已啊。”
夜子风觉得他的话有道理,消散了他心头的不快,点头道:“对,我是被逼的,我必须要杀掉他,我们两个只能死一个,大不了等我当了皇上以后我花大把的钱再建一个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