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灿没顾上和女医生打招呼，径直走到刘瑞跟前：“发生什么了？你和谁打架了？”

“要真的能还手，跟对方结结实实打一架，也算是出了这口气……”一边的女医生接嘴道，“有个病人家属，情绪过激，打伤了刘医生。”

“我看看，”安灿凑近刘瑞，“伤到骨头没有？”

“只是轻伤。”

“刘医生你就别逞强了，只差一点点，你这胳膊就得骨折。本以为千辛万苦学了医，是来治病救人的，没想到啊，却是来挨打的。”女医生愤然道。

“小马，你先回去吧，我太太来了，她可以照顾我。”

那小马立即扭头打量安灿，神情里毫不掩饰对面前这位刘太太的好奇。

“谢谢你，我这就接刘瑞回家。”

“行吧，”小马低下挂满问号的脑袋，嘴里嘟囔着，语气里带着点小遗憾，“刘医生已经结婚了啊。”

“喔，原来刘医生在医院里的人设是单身优质男……”待小马走了，安灿轻抬起刘瑞受伤的右胳膊，“这样不疼吧？”

“不疼，真就是一点皮肉伤，只是他们给我包扎得太像那么回事了。另外，”刘瑞看着安灿的眼睛，“我可没在外面假扮单身，这小马是刚过来实习的，才到没两天，她不了解我的情况。”

“我们刘医生虽然不是单身，可是照样有人惦记。”

他拉过她的手：“也对。不过呢，我只希望，我惦记着的那个人，她也一样在惦记我。”

“嗯，这话好听，但是有那么一点点油腻。”她笑了。

“你怎么突然来我这了？”

“妈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她担心你。”

“胳膊挂了彩，手机也被砸裂了，又去派出所做了笔录的，忙到现在。”

“以后再有这种事，好歹往后躲躲。”

“我不挂彩，小马他们就得挂彩。那个病人家属，倒也不是想医闹，就是他老婆的病……肺癌晚期，他心理上一时承受不了。你是没见过那些职业医闹，什么招数都有，都是有所谓的诉求的，”刘瑞沉默片刻，继续道，“他没有诉求，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他老婆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这孩子还是做试管得来的，挺不容易。他不相信他老婆会得肺癌，跑到我们科室，说一定是误诊了，说我们的经支气管镜肺活检出了问题。他就是没法面对，不知该怎么面对。”

安灿端详着她的丈夫，他的发间已有隐隐白丝，下巴的那点胡渣让他更显憔悴：“千万别告诉我，你已经原谅了这个人。他再没法面对，再伤心，也不能打医生。”

“一到派出所，他就清醒了，求我谅解。我不是什么大圣人，我只是个小医生，但是，如果我不同意谅解，他就得在看守所待着。他老婆马上要做进一步的治疗，他们的孩子肯定是留不住了。他要是进了看守所，谁来照顾我的病人？”

“刘瑞……”

“别担心，我还好。我是医生，这样的事见过太多。见得多了，发现能做的只有尽人事，剩下的，多少也得听天命。虽然我是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但好些事吧，是哪怕尽了一百分一万分的人事，最后都未必能如愿的。只能说，那就是命吧。”

“我们回家，”她拉住他的左手，“现在就回。”

他揉揉她的短发：“嗯，看出来了，你还真是来接我回家的。”

“先带我在这个楼层溜达一圈。”

“嗯？”

她笑道：“我要宣告主权，告诉那些不了解刘医生的人，我们刘医生呢，他确实结婚了。而且，他目前还没有离婚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