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新离世那天,是立冬,2017年11月7日,农历九月十九。
如今已是18年2月初。这段时间,对林一曼和安灿来说,时间像是过得很慢,漫长到她们总以为一切都未曾改变,而有时候,时间却又漏得很急,是指缝留不住的细沙。
林一曼从一个全职太太,变成了新灿教育董事长兼总裁、励志女性、新闻人物,但这些是别人眼里的她,她知道人设之下的自己是谁,她只是被立在新灿大厦门口的一尊石狮子,又或是会被制作成各种周边的吉祥物。她就是她,她永远替代不了她的亡夫,她也成为不了安灿。
这三个月来,林一曼出席过很多场合。在公司年会上,她见到了于新说过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他们或是分公司老总,或是旗下培训机构的负责人。客观来说,新任人事行政总监陆玲玲,她的能力确实远在薛燕之上,这一点,通过陆玲玲办的年会就能看出来。年会透着低调,却又不失温馨,有缅怀过往,也有畅想未来。
酒过三巡,于新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便要向林一曼敬酒。他们说着自己和这位创始人的故事。比如,宁城分公司的吴总,年纪和于新相当,他回忆起自己刚到新灿那年,因囊中羞涩付不起房租,于新是如何慷慨解囊。再比如,上海那家企业培训机构的王总,则说起刚刚开辟市场时,于新亲自陪他去见客户,两人都被客户给喝趴下,闹了大笑话。
薛燕也来了,这还是她调到江城分公司后,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她瘦了,到她这个年纪,人一瘦,便多少显得有些苍老。她和那些讲着故事的兄弟姐妹们不一样,只静静.坐在属于她的那个位置上。年会结束后,林一曼找了个僻静的茶馆,让助理妮娜去请薛燕。
“江城那边,都顺利吗?”林一曼问薛燕。
薛燕点头道:“安总喜欢用年轻人,所以,江城分公司那边基本都是年轻人,我嘛,我向他们学习。”
“你也别太由着他们……”
“我倒是想管,但是,”薛燕看着面前的那杯岩茶,“我老了,我也服老了。林总,能给我换杯白开水吗?其实我没有那么爱喝茶。”
林一曼给薛燕倒了杯温水,一边在心里犯嘀咕,不知堵在心里那些话该不该说,要是说,又该怎么说。
喝下半杯温水,薛燕的脸色好了些,她主动对林一曼道:“你都知道多少?”
在那个薛燕被调往江城分公司的会议结束后,林一曼从没问过一句,薛燕也从没解释过一句。只在薛燕到江城后,发了个微.信过来,唯有短短四字:已到江城。林一曼的回复也很简短,那是因为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回复,只敲下两字:保重。
有些事,只能意会,无法言传。有些事,又是微妙的,是你知道我知道但你装作我不知道。
“燕姐……”林一曼还是开不了口。
“我问的是,我和陈启明的事,你知道多少?”
林一曼沉凝片刻,才道:“安灿没打算告诉我,是我让她说的。”
“这就是安灿,顺水推舟让我去江城,看起来保全了我,却也把我从她身边撵走了。”
“你别这么说她。她这么做,更多的是在为你考虑。”
“我差点忘记,你们始终是朋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指的是哪件事,我为什么要和陈启明在一起,还是,我为什么不想再跟于新、安灿为伍?这两件事,我都做了,但我不后悔。”
薛燕的坦然,让林一曼诧异。
“这是同一件事。”沉默了片刻,林一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