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陡然整个丹青山皇家别院内,所有的人都紧张,害怕着慌乱成一团。
顾瑾汐双眸圆瞪,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阿睿,不,阿睿,阿睿……”她一边朝着主殿跑去,一边不断的惊呼着,途中遇到的那些宫娥太监全都神色慌乱,朝着丹青山别院的主殿不断地跑过去,“阿睿,阿睿,你等我!”
“咚,咚咚——”
紧接着又是几声沉闷的声响,炸弹炸起的飞沙走石,旁边坚实的宫墙都已经承受不住,轰然倒塌,就在顾瑾汐的不远处。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双眸盈满热泪,可是却不敢流出来。她双手捂着头,拼命地朝着前面跑去。
秦睿说过让她在那里等着他的,如果他回来的,一定会回去那个地方。是她,她怎么忘记了,阿睿那么在乎自己,又怎么会独自留下自己的。她应该再回去看看的。
“阿睿,阿睿——”
主殿中,因为那骤然而来的巨响和宫殿合着大地的颤抖,原本歌舞升平,一片祥和之态的人此刻却早已经是成了一团乱麻。可到底是肱股之臣,帝皇在场,他们的反应到底是要比那些宫娥、太监好上许多,只是面色却都苍白着,紧张兮兮地看着坐在上方的秦栾和夏云枫。
宫娥太监,全都身子哆嗦着,相互搀扶或扶着近处的凭栏木柱,以维持身子的平衡。
“这到底怎么回事?”夏云枫转头双眸半眯盯着秦栾,连整个大地都在不断的颤抖着,他狠狠地抓着旁边的柱子才稳住身形,“难道这就是楚皇所谓的诚意?”
秦栾也是心里苦闷,他是有打算将夏云枫手中的三枚钥匙残片弄过来,可是却没有想过要赔上自己的小命,他还没有活够呢,“夏国主,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皇上,这宫殿就要塌了,咱们还是快走吧。”杜长海看着那不断颤抖的地底,还有上面那往日看起来浩大巍峨,此刻却随时都有可能致命的雕梁画栋,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心始终在嗓子眼儿紧紧的悬着。
“国主,不管有什么话咱们离开再说。”夜歌双眸半眯,眸色沉凝,语气透着几分冰冷,只是那脸上却仍旧一如既往的没有半分表情,好似现在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半点影响般。
夏云枫沉重地点了点头,“好!”话音落地还恶狠狠地瞪了秦栾一眼,语气透着几分狠戾色,“楚皇,这件事情,我夏云枫记下了,哼!”
“夏国主,我……”秦栾顿时只觉得自己就算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不过现在那宫殿的各个墙壁、支撑的圆柱都在摇晃着,甚至有那些大臣早已经领着各自的家眷去到了外面。杜长海面色难看,“皇上,咱们也快走吧!”在这宫殿里面多呆上一刻那就多一刻的危险,毕竟上面的那些东西如果真的塌下来,那可是要人命的,能活着,谁都不想死了。
顿时间,整个主殿所有的人早已经没有了半分礼节,什么形象,什么礼仪,什么尊卑全都给抛诸脑后,只有活下来才有资格去谈那些东西。
“砰——砰砰——”
又是几声震耳欲聋的沉闷声响,大地不断的颤抖着,整个主殿的支架已经摇摇欲坠,不断的有碎裂的木块掉下来。“啊——快跑啊,这宫殿要塌了!”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原本有些人还忌惮着两国的帝王,可现在,所有的人都摇晃踉跄着,谁还顾得上那些。人都要死了,谁还管你是平民还是帝王,所有的人都只有一个念头,跑!甚至有些人已经因为那摇晃的大地跌倒在地,可是却来不及爬起来,后面的人就已经踩了上来,最后被活活给踩死的。
“国主,快走!”夜歌搀扶着夏云枫,嗓音清厉。
“不,顾淮,顾丫头!”夏云枫双眸圆瞪,站在宫殿门口看着里面那无数的宫娥、太监,其中不乏身着锦衣华服的贵女、贵妇们,没有丝毫形象地往外涌出。可是他却没有办法离开,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孙女,他不能。
夜歌闻言,垂下眼睑,低下头,“国主您先走,我回去找他们。”
“不,我不能让你冒险!”;夏云枫紧紧地抓着夜歌的手,转头看着已经被人群挤出好远的茜月公主,他闭上眼深吸口气,“如果我不能活着回来,照顾好茜月,照顾好夏凉!”
夜歌甚至还来不及说话,眼看着夏云枫就要运起内劲就要朝着那眼看着就要彻底坍塌了的宫殿内去。
“阿睿,阿睿!”陡然耳边出来一声急切的惊呼,清朗中透着无尽的担忧和焦急,夜歌回头顿时眼睛亮了亮一把抓住夏云枫顾得手臂,“国主你看顾小姐在那儿!”
看到顾瑾汐,夏云枫悬在嗓子眼儿上的心总算是稍微放下了些,不过很快他就反映了过来,“顾淮,顾淮呢?”他一把抓着夜歌的手。
“阿睿,阿睿,你在哪儿啊?”看着那不断的从主殿中涌出来的人,却没有看到秦睿的身影。顾瑾汐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
“顾小姐!”夜歌薄唇微微抿着,朝顾瑾汐招了招手,可是人群拥挤,众人都在惊呼着,逃命着,合着耳边是不是传来的那震耳欲聋的声音,连带着大地的颤抖,谁能够听到他的声音。
倒是站在旁边,瞧着虽然仍旧焦急不过比起其他人却好很多的梅姑看到顾瑾汐之后赶紧迎上去,“顾小姐!您赶紧离开吧,这宫殿快塌了。”
“梅姑,对梅姑,睿王,你有没有看到睿王?”顾瑾汐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双眸眼神灼灼,带着近乎绝望的问道,泪水再也压抑不住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梅姑薄唇微微抿着,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转头看着那宫殿处,“睿王,可能还没有出来!”
“不,不会的,不会的。”顾瑾汐双眸圆瞪,顾不上梅姑的劝说,也顾不得自己因为刚才跌倒而被擦伤的手,推开人群拼命地朝着宫殿里面,“阿睿,阿睿……”
凝着顾瑾汐的身影,梅姑薄唇微微抿着,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但各为其主。她低下头在自己的心里默默的道了一声,顾小姐,抱歉。
“咚——”
随着最后一声沉闷的声响响起,顾瑾汐整个人跌倒在花坛里面,满身都是泥土,好险没有被人群给挤踩,可是却眼睁睁的看着那宫殿骤然坍塌。
“啊——”“救命啊!”
不知道诺大的主殿内还有多少人没有出来,整个宫殿的大门早已经是被人给堵死了,此刻里面所有的人包括刚刚才从大门口挤进去的顾瑾汐,全都被那骤然坍塌的宫殿掩埋。宫殿坍塌的巨大声响,那些宫墙落地嫌弃的漫天尘土。
“不,不!”夏云枫双眸圆瞪,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眼睁睁的看着顾瑾汐的背影被那坍塌的宫殿掩埋,可是他却没有丝毫的办法,“顾丫头!”
夜歌的心也始终紧紧的悬着,不知道为什么对顾瑾汐他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只可惜他还没有弄懂那种感觉是什么,顾瑾汐就已经……“国主,此处不宜久留,你身负夏凉国重担,切不可以身犯险才是!”
“那是我们夏氏皇族的丫头,是阿淮的女儿!”夏云枫恶狠狠地瞪着夜歌,不断地挣扎着;夜歌终于忍不住手起刀落,直接将夏云枫给敲晕了,拦着夏云枫足尖轻点飞快地朝着皇家别院的院中最空旷宽敞的地方而去。
周遭那些宫娥的惊呼声,有人被挤进了人工湖的呼救声,刚才还歌舞生平,现在就成为了人间地狱。御林军护着秦栾和夏云枫等皇家成员,整个御花园中人山人海,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人此刻全都或蹲、或坐在地上,感受着大地的不断颤抖,感受着那不断飞溅起来的飞沙走石。
当主殿整个坍塌下来的时候,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快被挤成一片了,眼前巨大的黑影,紧接着是剧烈的疼痛,眼前一黑,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地都在颤抖的那种感觉已经没有了。顾瑾汐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眼前是光滑的石壁,耳边隐约还能听到泉水叮咚那空旷的滴水声,嗓子干哑,胸口阵阵撕扯般的疼痛,右臂和左腿根本动弹不得,她就这么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到底是庆幸还是悲哀。自己好不容易决定牵手此生的人,就这样又成为了泡影吗?老天爷,你既然让我重活一次,为什么,为什么却一次又一次的夺走她所在乎的,泪水顺着眼角,缓缓的落下。
“你醒了?”耳边传来一声淡淡的嗓音,透着几分凝重,又似乎带着点点关切;那声音同样清朗透着沉稳,她就算化成灰烬也无法忘记的,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睁开,心渐渐的下沉,下沉,带着一声轻笑和绝望,“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楚凌阳!”
刚经历那样的生死劫难,楚凌阳虽然堪堪全身而退,可是却也狼狈不堪。素来注意形象的他此刻却仅着雪白的中衣,上面已经有好几处都被撕裂了,隐隐还泛着血色。脸上甚至也被什么给划出了一道血痕,他低下头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了,瑾儿。”
“……”顾瑾汐却只是沉默着并不说话。
看着这样的顾瑾汐,楚凌阳只觉得自己的胸口都抽疼着,拿着自己刚才用竹筒打来的水,将顾瑾汐的上半身搂在怀中,“找不到热水,你将就着喝点儿吧。”
“……”顾瑾汐却仍旧是沉默,秦睿没了,她的心也一点一点的死了。或许是老天爷的惩罚,她垂眸看着那双虽然带着不少血痕和泥土的纤纤素手,她虽然从来没有杀过人,但手上的人命却已经太多,太多了。所以老天爷要惩罚她,惩罚她失去自己最爱的人。
“你是自己喝还是我喂你?”看着顾瑾汐那样的表情,楚凌阳的语气不自觉地染上了三分清厉,双眸半眯凝着顾瑾汐,“瑾儿你从来都知道,我的耐性,是有限的!”
事实上,也就只有在顾瑾汐面前,楚凌阳能耐着性子由着她几分;若是换了旁人,怕是早就已经被捏死了。楚凌阳,狠绝,果敢,但所有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顾瑾汐自然也明白,胸口阵阵撕扯般的疼痛,张口嘴角就有猩红的血液流了出来,楚凌阳见状,眸色不由得暗了暗,从自己的衣角撕下一块白布,给顾瑾汐擦了擦嘴,只是眉头却越皱越紧,“瑾儿,你别逼我!”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楚凌阳始终维持着喂水的姿势,额头上青筋直冒,捏着竹筒的手背上都能看到条条凸起,他的耐性已然块耗尽了。
“其他人呢?”就着楚凌阳的手饮了一下口,先前被楚凌阳用内力温热的水此刻又已经变得冰凉,可顾瑾汐却好似丝毫没有感受到一般,再凉也没有她的心凉。
楚凌阳见状,不着痕迹地运起内劲,凉透的水又温热了些;顾瑾汐自然也感觉到了,喝水的动作顿时僵了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只当是不知。她和楚凌阳可以是朋友,淡泊如水的君子之交;但却永远不可能成为爱人,前世,纵然她已经尽力忘记,可是有些东西,深入骨髓,是永远都忘不掉的。
“死了,都死了!”楚凌阳看不得顾瑾汐这般模样,顿时没好气的道。
“呵呵。”顾瑾汐低下头,其实她是明白的,连主殿都彻底坍塌了,如果不是楚凌阳怕是她也得葬身于那里,她还再奢望什么,“死了吗?也好!”
话音未落,泪先垂。
楚凌阳看着这样的顾瑾汐,轻轻地揽着她的腰,眉宇颦蹙,眸色凝重,“我还有要事必须出去,瑾儿你现在这里等我,然后我们一起回夏凉。”
“……”顾瑾汐低下头,语气透着凉薄,“我有选择的权利吗?”怕是早就在之前,他就早已经打算好了的吧,轻轻地闭上双眼,想到那本不应该提前爆炸的炸药,薄唇微微抿了抿,“这场爆炸,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三哥和谢逸的安排虽然周详缜密,但正所谓天下无不透风的墙,楚家又素来以消息灵通著称,如果楚凌阳事先收到消息,然后安排这场爆炸也不是不可能。不然,要怎么解释,他怎么会在宫殿坍塌的那一瞬间将自己给救出来的。
闻言,楚凌阳垂下眼睑,薄唇微抿,凝着顾瑾汐,“瑾儿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顾瑾汐沉沉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笑意都透着无力,吃力地转头看向楚凌阳,眼神清澈,视线灼灼,“我只是好奇。夏凉楚家可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想要再宫殿坍塌的一瞬间救人出来,稍微不注意那赔上的可是自己的性命,不是吗?”
楚凌阳闻言,闭上眼深吸口气,心越来越凉,越来越冷;强压下心头的心疼和无奈,最后凝着顾瑾汐,“你要这么想也可以。”他蹲下身,居高临下怔怔地凝着顾瑾汐那苍白的容颜,冷笑一声,“反正你以后就是我楚凌阳的远方表妹了!”
那么多人眼睁睁的看着顾瑾汐被坍塌的宫殿掩埋,在外面的眼中是必死无疑的。这样一个已经死亡的人,他想要带走就太容易了。这场爆炸他的确早就收到了消息,顾子骞在丹青山皇家别院大肆埋藏炸药的消息,虽然隐蔽,也总是暗中进行,但想要躲过楚家的眼线却并不容易。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妨碍他们的计划,至于为什么会提前发生爆炸,他也非常的好奇。
如果不是刚收到国内的八百里加急他也不会明知道丹青山会有这样的大劫却偏偏还要跑来。在跟夏云枫说完事情之后,原本是准备离开的,毕竟时辰不多了,只是却没有想到刚离开就听到耳边那震耳欲聋的声响,其中还夹杂着某个让他再也挪不动脚步的声音。
那么的焦急,那么的绝望,声声呼唤的却都是别人的名字。
垂眸看着顾瑾汐的胸口处,手不自觉地扶了上去,楚凌阳只觉得自己的心在不断的抽疼着,前世住进这里的人秦襄,他耗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都没能将他赶走,所以他退缩了,他选择了不辞而别。那是他前世今生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如果当时的自己强势一点,直接将她带走,那是不是,是不是后面所有的悲剧都不会发生了。
“瑾儿,我不管现在你这里住进去的人到底是谁,总有一天会是我!”楚凌阳的眸底带着志在必得的神色,他双眸圆瞪,飞快地划过一抹晦暗,视线落在顾瑾汐的小腹上,不是说女人都会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特别的留恋么,只要有了孩子,到时候他不信瑾儿还能念着旁人。
“楚凌阳,如果你对我还有半点的愧疚,就放了我!”就算,就算秦睿已经不在了,她也再没有办法接受旁人,更遑论是楚凌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