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您这是做什么?”谢逸眸色暗了暗,转头狠狠瞪了旁边的婢女一眼,“还不快将郡主扶起来。”
谢安深吸口气,心定了定,亲自起身虚扶一下,“郡主有话好好说就是,您这般可真是折煞老朽了。”
“谢大人,秦念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但求谢大人借通关文牒一用。”秦念坚持跪在地上,眼底已然含着泪珠,“成王妃行事越发过分,前两日我才知晓,每次我写给父亲和哥哥信都被她给截下了,谢大人求您看在往日与父亲的情分上,借通关文牒一用;待秦念归来,必双手奉还。”
整个凉都拥有通关文牒的人并不算少,但真正能够信任的却只有谢安一个。她能求的人,也只有他了。
谢安闻言顿时愣神,尚未回过神,谢逸却是眸色暗了暗,脸上尽是不敢置信,嗓音清冷却近乎低吼,“你想只身前往边关?”
“我……成王妃诬陷我陷害嫂子,她,她已经将嫂子一尸两命的消息传了出去。可是我,我……”秦念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顺着脸颊不断的往下,“两军对垒,我知道这个消息若当真传过去,父亲和哥哥会怎么样呢,我……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谢逸闻声,白净清秀的脸上神色微变,只眸色却幽深了几分,“你说什么?”
“谢大人,秦念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秦念已经泣不成声,“我求您了,真的求您了。”
闭门谢客二十载,谢安坐在上位,整个人面色沉着。
“郡主,您先别着急,许有另外的办法也说不定。”一个女子只身前往边关,纵使她有些拳脚功夫,可沿途贼匪流寇,又是金贵的郡主之身;这太冒险了。
“如果我没记错,顾家二公子投军在你父亲军中可是?”谢逸坐在轮椅之上,仍旧静若处子,点尘不惊;可却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心中汹涌的波涛。
秦念泪眼朦胧,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艰难地点头。
“成王妃的信已经送出去两日了,若我快马加鞭赶过去,许还来得及……”秦念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嗓音也不由得越发黯然,“我可以不在乎被父王和哥哥误会,可,可是父王和哥哥绝对不能有事,我……”
“胡闹!”良久终于回过神来的谢安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就算你去了又有何用,逸儿,你立刻前往顾国公府,让顾国公传信给顾子楚。”说着,看到秦念那畏惧的目光,他面色不由得又慈和了些,“连日来雨势绵绵,信鸽未必当真能将信给送去,郡主也不要太过担忧。”
军中交战,便是家属送信也是有限制的;但像成王府,顾国公府这样的高门自然有优待;现在整个凉都,能帮到秦念的怕是也只有顾国公府。
……
乌云,渐渐自天边弥散。
原本就昏暗的天空显得越发的暗沉沉的,好似巨大的幕布要将天都遮蔽般。
“瞧着稍晚雨势会更大,不如让流枫代爷走一遭。”
流枫瞧着外面的天色,狂风呼呼自耳边刮过;谢逸出行不便,再加之近来他体内毒性发作越发频繁,脸上担忧不减。
“这还是让秦念自己去吧,毕竟谢公子的腿……抱歉……”秦念瞧着谢逸的腿,将出口的话顿时给咽了回去,带着悲伤的脸上不由得浮起些许歉疚。
谢逸抬起头,清秀白净的脸并未有丝毫的不愉,“秦念郡主不必抱歉,刚好某有要事与顾三公子商谈,此去也是顺便。”
“爷!”流枫抿唇皱眉。
谢安面色沉沉,眼底暗了暗,“此事非同小可,老朽陪郡主亲自走一趟。”
“这怎么使得!”秦念抿唇面带忧色,自己贸贸然闯来谢府已是无礼,再让多年未出府的谢大人为自己破例,她心里怎么都有些不安。
“闭门谢客多年,也是时候走出去了。”
谢安的眸色幽暗,语气深沉。
“父亲不可。”谢逸却抬起头,眸色清亮,“如今的顾国公府风口浪尖,再经不起风浪;您若此去……”
结果不言而喻。
谢安脸色黯淡,双唇紧紧抿着;手死死地抓着座椅的扶手,整个人身子紧绷。
“儿子与顾三爷素有矫情往来,此去不会太引人注目。”谢逸深吸口气,转头放眼院外,“还是让儿子陪郡主走一遭吧。”
心里天人交战,最终情感在理智面前败下阵来。
谢安略嫌颓废地点点头,“也好,速去速回,注意身子。”
“孩儿明白。”谢安转头看向秦念,“郡主,请吧。”
谢老夫人早已经吩咐下人备了马车和伞;都是说风就是雨的急性子;很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顾国公府而去。
“吁——”
沿途,秦念双手交握,心悬到嗓子眼,坐卧不安。
陡然马车毫无预兆的停下,整个人本能的前倾,险些撞到窗棂,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突然听到外面一道熟悉却让她心颤的声音。
“终于找到你了三姐,知道你突然跑出来母妃担心极了,你还是快跟小弟一起回去吧。”
“轰——”
秦念只觉得晴天霹雳,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郡主,您别担心。”灵珊紧紧握着秦念的手。
“原来是成王府的小公子。”谢逸撩起马车的车帘,“怎么,有事?”
秦威看到谢逸,脸色顿时变了几变,抬起头看着后面马车探出脑袋的秦念,“我道是三姐为何冒雨匆匆出门,原来是为了谢公子;三姐你直接告诉母妃就是,母妃难道还能不允。”
“放肆!”秦念面色一沉,“秦威,你嘴巴放干净点。”
“三姐火气怎么这么大?”秦威眸底瞬间划过一抹阴鸷,“母妃说了你打碎她最心爱的珐琅琉璃瓶的事情她已经不计较了,你就是这性子,母妃担心你在外面淋湿了,特地让小弟来接你呢。”
秦念死死地咬着牙,“谁打碎了她的珐琅琉璃瓶,你别睁着眼睛说瞎话,本郡主要回去自会回去,不用你假好心。”
“三姐这么说就不对了,府里那么多人看着呢。”
秦威眸色暗了暗,“要知道那珐琅琉璃瓶可是当今太后钦赐给母妃的,母妃生气话重了些是难免,对了,嫂子听说你赌气跑出来可是担心极了,将小世子交给母妃照看,自个儿跑出去寻你了。”
“你,你们敢!”秦念的心陡然悬起。
她双目圆瞪死死地瞪着秦威,清澈的眸底已经泛起了血丝;单手紧紧地抓着马车的车辕,白皙纤细的手上,青筋若隐若现。
“三姐还是快跟小弟回去吧。”秦威冷笑一声,“你也知道小世子平素最服你哄了,这嫂子也不在,若是发生了点什么……呵呵……”
谢逸双眸微微眯着,转头看向秦念,“世子妃尚未出月子,这小世子还是跟着世子妃好些,到底是母子嘛;瞧着这雨势越发大了,秦念郡主早些回去也是好的。”
“谢公子!”秦念紧紧地咬着牙。
“原打算顺路送郡主一遭,却不想小公子对郡主如此兄妹情深,如此倒是省事。”谢逸瞧着秦威那阴晴不定的面色,眸底波澜不惊,仍旧静若处子模样,“如此小公子,在下就将郡主交给你了。”
秦威倒是意外谢逸这般好说话,轻笑一声,“谢公子放心,我自然会好好保护好三姐的。”
“如此最好。”
谢逸身着一袭素色华贵长袍,端坐马车中;墨发用宝冠束起赌在耳畔留了两缕碎发垂至胸前,额前朱砂闪烁流华;再加上那微微上扬的唇角,“昔年成王与父亲有救命之恩,我身为人子替父亲照拂成王府一二也是应当的。郡主,安好。”
“有劳谢公子。”秦念的嗓音不似先前的清明带着点点沙哑,整个人身子也紧绷着;心悬到了嗓子眼上。
秦威闻言,眸色却是暗了暗。
谢安,竟然搬出谢安来压制他,双眼微微眯着,眼神阴鸷得让人觉得恐怖。
秦念的心里也极是不好过,该死,他们竟然对嫂子动手!
“就此别过。”
咕噜——咕噜——
马车与青石铺就的大道接触传出有节奏的声响,秦威瞧着秦念那“眷恋”的目光,轻哼一声,“别看了,已经走远了。”
“与你何干!”秦念没好气的回嘴,“灵珊,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