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瀚霆的信函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字迹也有些潦草,想必是匆忙之下写下的,信中内容倒是与早前那几封大同小异。这几个月来,他着人送回来的信有长有短,短的如今日这封,但倒是每个月至少会有一封,从不曾落下。乔英淇便根据他信函内容的长短、字迹的潦草程度来暗暗判断他当月的战事情况。
很快便看完了信件,她挣扎着起身,吩咐绿茵准备文房四宝,打算给赵瀚霆回信。
落笔的那一刻,她的动作稍有迟滞,略想了想,便挑些府中闲杂小事,以及皇后娘娘身子情况落笔,至于落子汤及今日此番遭遇却是只字不提。
将信密封好后递给绿茵,迟疑了一下,她问道:“可有收到边关战事的消息?”
绿茵摇摇头:“并不曾。”
乔英淇失笑,她真的是糊涂了,绿茵若是收到消息早就颤抖她了,又何需她主动问起。
“顺便去问问流萤,看她可有东西要转交葛昆。”想了想她又叫住绿茵。
流萤有孕一事至今没有告知战场上的葛昆,她也尊重她的意思,在给赵瀚霆的回信也从不提及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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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城中某处府邸的书房内,一身青色锦衣的中年男子重重地甩了身前的年轻男子一记耳光,怒声道:“蠢货,愚不可及的蠢货,你道恒王妃那飞凤将军的头衔是皇上哄小姑娘般给她的?那是她在死亡堆里挣来的!你竟然以对付寻常妇道人家的手法去对付她?!”
男子脸颊火辣辣的痛,却不敢伸手去抚,只哑声分辨道:“此番也不算是毫无作用,至少知道了恒王妃并无身孕。”
中年男子气不过地又是一掌扇过去:“你倒觉得自己立下了功劳?没有事前查探清楚,反倒打草惊蛇,白白引起了她的警觉。”
年轻男子低着头再不敢出声,良久,又吱吱唔唔地问:“那、那个有了身孕的侍女,怀的会不会是恒王的骨肉?”
中年男子闻言冷笑一声:“今上重视嫡枝重统,庶出旁枝根本不放在眼内,就算她怀的是恒王骨肉,他日生下来的也是儿子,左不过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况且,我虽不甚待见恒王,但却不得不承认,他实非会与嫡妻侍女做出些龌蹉事之人。”
不提这些年皇上身边的嫔妃有多少,便是在大齐立国之前,他也是有好几名妾室,当年庶子庶女亦是有的,可这么多年下来,膝下还不是只得两个嫡子?
虽说这当中或许有皇后的手段在,可若皇上真的重视庶出儿女,又怎会无动于衷?更是对皇后敬重宠爱有加,如今更是有独宠她一人之势。
所以,在皇上眼中,庶子的地位许是还不如一个嫡女。
望着畏畏缩缩的儿子,想到他曾经做下的那些蠢事,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声吼道:“滚回去好生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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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乔英淇醒来,挣扎着起身那一刻,仍是感觉到小腹的痛楚,她皱了皱眉,撩高衣裳一看,腹部那淤痕仍是清晰可见,手指按上去还是会疼。
她苦笑一声,往些年出生入死,受过大大小小的伤无数,如今过上养尊处优的日子,这身子倒是娇惯了起来,不过撞了那么一下,倒能疼上这般久。
绿茵听到响动进来一看,眉头不由得拧了起来:“王妃不如还是让大夫瞧瞧吧。”
“再过两日看看,好像比昨日好了些许,疼得也没那般厉害。”乔英淇摇头拒绝。
绿茵无奈应允,也是想到伤在这个地方确是有些不便。
“只今日怕是进不了宫向母后请安了,你着人往宫里说一声,莫要说受伤之事,只说我昨日贪凉,身子有些不适。”
绿茵领命而去。
又过得数日,腹部淤痕渐消,手指用力按上去虽还能感觉到隐隐的些微痛意,但明显已经好转,乔英淇便也放下心来。
随着日子一日一日过去,流萤的肚子越来越大,离产期渐近,偏巧这段日子皇后再次病倒,这一回病势汹汹,正元帝每日下朝便守在凤坤宫,政事全然扔给了赵瀚楠。
乔英淇心中忧虑不已,上一世皇后便是在三个月后病逝的,她不知道今生她是否还会沿着前世的生死路,若是她果真敌不过天意一病而去了,仍在边关的赵瀚霆是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皇后若去,皇上只怕也……到时朝中局势已定,赵瀚霆便是得胜归来,只怕也讨不了好处。
算起来,自他领兵出征后,至今已满九个月,北狄军在接连吃了几回败仗后,已是放缓了攻势,当中更是拉拢了相邻小国,这样一来,齐军虽仍是胜多败少,但终究很难在短期内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