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旅社,梁子跟麻爹已经等急了。我避开他们,独自又把曹实留下的东西看了一遍,其中的一些蹊跷我能看的出,但是这些蹊跷背后的意思,就揣摩不到了。
我们一直呆到天色发黑,然后就打算离开江北。当我们坐上车子,渐渐远离这个沉浸在无数灯火中的城市时,麻爹好象有点恋恋不舍,望着越来越远的江北,叹口气说:“这十几年,档口盘口上的人让老子伤透了心,可每次真要走的时候,老子为什么总要伤感几天?”
“麻爹,不要伤感,故土难离嘛,你已经是黄土埋到胸口的人了,舍不得家是很正常的。”
“放屁!老子早就找人算过,这辈子老子什么都没有,就是命长。”
我也默然,这次一走,再回来就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
离开江北,我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去一趟省城,卫勉如今的下落我不清楚,但是他刚刚受伤时,是从江北转到省城一家医院的。
当然,我并不指望能在这里找到他,只不过是尽量让自己这一次出行没有任何人力之外的遗憾。
梁子瘸着一条腿,出现在医院里谁都不会怀疑,所以他去探路,我们在外面等。很久之后,梁子回来了,带来的消息不出我的意料,没有任何关于卫勉的线索。
“走吧,可以安心的走了。”
小胡子安排我们离开省城南下,辗转到了南京,他好象在这里地头很熟,而且安排我们住的不是宾馆,而是一个高档小区的二层别墅,我就怀疑这里是他的窝。
在南京住的很舒服,麻爹爱上了板鸭,尽管我不喜欢小区里边人为造出的景观,但各种条件确实非常好,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这幢二层别墅里,无论我需要什么,哪怕已经到了半夜十二点,立即会有人去办。六朝古都金粉之地,能玩的地方很多,和尚每天都开一辆不同的车带我们出去玩,拉风的不得了。
丰富的物质享受并没有让我很快乐,我始终非常惦记老头子,从我被他抱养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这辈子我已经欠下了永远都还不清的债,生恩不如养恩大,作为一个儿子,如果任由年老体弱的父亲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我想我会一直活的很沉重。
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能够处理好个人情绪,但这种沉重的压力不知不觉的开始对我造成影响,有时候会在做某件事的时候突然走神,有时候彻夜的失眠,已经有了神经衰弱的前兆。曹实对我说的话还有他留下的照片和账本我都守口如瓶,不过我在一天一天的煎熬中终于忍耐不住了,所以单独跟和尚说,想让他帮我查点东西。
“查什么?”
“具体的情况我不太清楚,可能是一个人,或者是个团伙,我只知道他的称呼是‘6’。”
“6?”和尚不解的看看我:“查东西得有个大体的范围,要是查圈子里的事,我能帮点忙。”
“说不清楚这个6是不是圈子里的,总之你帮帮忙,尽力查。”
其实我也知道,单凭一个毫无来由的代号想去查一个背景神秘的人或组织非常困难,因为我知道的确实有限,无法提供更多的线索,况且,所谓‘6’这个代号,说不定只是老头子个人对它的称呼,比如说我的真名叫卫天,但老头子一直叫我小兔崽子,这个昵称只存在于我和他之间。
和尚风风火火在外面跑了两天,没有查到关于‘6’的任何蛛丝马迹,我本来想让小胡子出马再查一查,不过想着他跟和尚掌握的应该都是同一条人脉关系,如果我开口求他,他肯定会继续查,但希望依旧很渺茫。
我一下子就感觉失去了所有生活目标,这种感觉说不上痛苦,但让人后怕。
到南京以后的第二个周末,和尚请客吃饭,我没有心情,等他和麻爹出门,我就在沙发里呆呆的坐着,小胡子泡了壶茶坐到我对面,递来一杯,说:“还在想那个‘6’?”
“哎!!!”我长长叹口气:“不想是假的,只不过想了也是白想。”
“你查‘6’的线索,是为了去找卫长空。”
“这还用问?”
“其实,对于一个躲起来的人,并不是只有硬找这一个办法。”小胡子抿了一口茶:“如果真的找不到,可以换换方式,比如,让他自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