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水大帐里,由于突然传来的混乱声响,众人都闭上了嘴巴,目光集中到了那个气喘吁吁的族人身上。
“帐外何故喧哗?”
这时,一个略显虚弱、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说话的,是坐于帐子最里面椅上的老人,这老人身下座椅,盖着层虎皮,椅背宽厚,显得大气,人坐在上面,有种虎踞龙盘之感。
不过,此时坐在椅上的人,虽然气势不凡,骨架很大,可脸上却满是皱纹,充斥着风霜之感,一头发丝更是大半苍白,给人以垂垂老矣的感觉。
长须自下巴垂下,直抵胸前。
这人就是三水之主,也拔律,带领着三水部崛起之人。
也拔律尚且不到五十,可草原、冰原的风霜,让他过早衰老,另外,为了让自己的部族崛起,其人年轻时,不惜耗费寿元,提升部族气运,也都注定了,他在如今这个年纪,半只脚已踏入坟墓。
不久前的一场风寒,加速了这个进程。
听到也拔律的问话,急切冲进来的族人,平息了呼吸,单膝跪地,单手抚胸:“禀报汗王,那些中原人突然闹起来了!”
“中原人闹起来?果然与赫逻缕预测的一样,一旦将消息透露出去,他们就会露出真面目,之前所做一切,不过都是掩人耳目,想要迷惑我等。”大王子速该听到此言,流露出一点喜色,也是单膝跪地,对三水汗道,“望父汗能准许速该,将那中原人都拿下来!”
“速该。听得你意思,这事你已经料到了?”也拔律眉头一皱,有气无力的问道,他的话是在询问速该。可眼睛却盯着赫逻缕。
后者赶紧上前。五体投地,随后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说道:“可汗在上,奴才确实给大王子出了主意,但这是为了逼迫那些中原人露出真面目,那些中原人。从来都是阴险狡诈,不如我草原儿郎武勇,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到底是怎么回事?”老汗已然没了耐心,他的精神头也大不如前,说几句话后,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速该看说的差不多了,就直接道:“回父汗。我故意告诉那名中原女子,说是要将中原使团全部拿住,献给柔罗人,为的就是逼他们露出真面目。”
“你都说要抓人了。别人还要束手就擒不成?”多鲁也上前单膝跪下,“父汗,中原有句话叫‘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中原皇帝派了使臣过来,展现了善意,就算我三水不与其联兵,也没有必要化作仇敌!”
“说这些都晚了,”速该冷笑一声,“我安排的人,很快就要出动,这次是他们主动挑衅,在我三水汗帐前闹事,还有什么理由不成?”
“行了,你们的事,我不管了,先把这骚乱平息了再说!”老汗王越发疲惫,摆了摆手,“去将那中原使者都抓了吧……”
这话一说,多鲁面色铁青,眼底露出寒芒,而速该则是嘴角勾起,露出笑容。
不过,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帐外传了进来——
“不劳各位了,大瑞正使孟青宾,人就在这里,有什么话,也不用将我们抓住,就直说吧。”话音一落,孟青宾掀开了布帘,当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狄艾等人,几人鱼贯而入。
呼呼啦啦,七八人这么走了进来,都是身子单薄的文臣,其中还有两人,由于不适应漠北的气候,已然病重,满脸通红,但还是带来一股气势。
“怎么回事?你们中原人,难道想要行刺可汗?”赫逻缕反应神速,一下就跳了起来,要给孟青宾等人扣帽子。
速该冷冷一笑:“我等对你们以礼相待,管吃管喝,还管住,你们怎么反倒在这里闹事?来人呐,都拿下!”话一说完,帐中三水贵族,连带着几名侍卫,就都站了起来,逼迫过去。
他们这些人的个头有高有矮,却都是体格健壮,筋骨强健,将身上的布帛、兽皮都给撑得鼓鼓囊囊,这一围上来,凶悍之气溢于言表!气势一生,压力扩散,帐里气氛也就凝重起来——
这是要吓一吓中原使臣,让他们出丑,然后才出演讽刺,那孟青宾两日前据理力争的一幕,还都存在众人心中,难以释怀,有心要找回场子。
未料,面对这等阵势,使团成员中虽有人露出畏惧之色,也有人后退两步,但为首的孟青宾却是神色如常,直视着逼近的三水族人,淡淡道:“怎么,这么多孔武有力的勇士,还会怕我们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传出去,不是要被其他部族笑话?本来,你们这些胡人,就只有武力拿得出手,其他一无是处,若被人知道围攻老弱,怕是连这武力都要被人嘲笑了。”
“住口!”速该闻言大怒,踏步向前,作势就要打下去!
孟青宾眯起眼睛,眼底闪过一点畏惧,但旋即隐去。
“住手……”这个时候,老汗王也拔律的声音响起,即便身子孱弱,到底威望犹存,这一声立时令群起的激愤停滞下来。
“中原人,”也拔律看着孟青宾,“你说出这样的话来,是不打算与我三水联合了。”
孟青宾没有被老汗的气势镇住,轻蔑一笑:“贵部若有一点联合之意,事情断然不会变成如今模样,更不会故意放下鱼饵,制造借口,抓捕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