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凡就知道,宁妩这女人幺蛾子多得很,跟她当邻居准没好事,没看她一天到晚闹腾来去的么?可他却怎么都想不到,半夜三更的,她竟然敢提着刀幽魂一样堵在他门口!脚边还蹲着可怜兮兮冲他卖萌的一双猫狗。
你开开门,我进去避避,有人要杀我。
她脸色惶然地对他说。
夜色里,她手中菜刀冷冷的刀锋朝他晃了晃,沈凡忌惮地咽下一口口水,提着鸭血粉丝汤的双手一抖。
日了个狗,他不过是半夜写完剧本又被某少女心的挚友哭得脑袋发晕所以打算出门买个宵夜犒劳一下自己衰弱的神经而已……
至于这样修罗场么?
“有、有人杀你你就报警啊,我又不是警察!”沈凡小心翼翼避开她的刀锋,不敢去摸门卡。
宁妩猛地靠近他两步,手伸进他的居家服裤兜中,掏出了卡开了门,大摇大摆领着猫狗进去了,临行前还吩咐他说,“要是有人来问起,你就说看到我跑马路上去了,像是要去自杀。”
老子才想立刻去自杀好吗。
沈凡原地看着她长驱直入的背影,一阵无力的绝望。
结果活该半夜撞了个鬼,她才进去没几分钟,沈凡放下鸭血粉丝汤,正好要关门的时候,还真有人冲过来问,“请问您看见我们家——”
是童言。
“没看见没看见!”沈凡可不待见童小言了,感觉这就是个欺负小甜甜哥哥的心机婊,现在见这心机婊紧张着脸无比心急的模样,他还有些心思复杂:一方面,沈凡觉得,搞死童小言是替自己整天哭哭唧唧的好友出了口恶气;一方面又觉得,恶人自有恶人磨,就让这心机婊把那幺蛾子鬼多的女人抱回去算了,磨死他!
童言明显有些丧气,不死心地继续问,“真的没看见吗?她个子不是很高,整体娇娇小小的,上半身披了件男人西装,下半身是贴身黑裤,七分长,脸略小有点瘦,很白……”
“呵呵,这黑不溜秋的半夜,白什么白?就是白成面粉我也没看见。”沈凡没耐心,他一拉大门,临关上的时候,看到对方急切的表情,又假装缓和语气补充了一句,“不过你这么说,我倒是有点印象了,刚才我出去买宵夜的时候,好像是看到个身影从花园边跑到了马路上去,口中还念叨着什么‘死了算了’,不过大概是我眼花吧……”
说完不等童言继续问,他‘轰隆’一声拉上了门。
死了算了。
童言脸都被这惊心动魄的四个字吓白了。
……
沈凡提着鸭血粉丝汤进屋的时候,发现那女人正死鱼一样窝在他的沙发上,他的一大堆剧本被她无情地压在屁股下,她还跟快断气的重病患者似的,躺在沙发上无病呻-吟,她那双猫狗也是浑身戏的孽畜,活像成精千年的,那猫就蹲在她大腿上,不停用爪爪给她么么哒;狗才丧病得很,它吐着大舌头蹲在她脚边,像尊在沉默中绝望的冷酷石雕。
沈凡被这样膈应人的一幕搞得……尿都来了。
他铁青着脸放下鸭血粉丝汤,抿着唇一声不吭去了趟卫生间。
等到放完生理水出来的时候——
日,鸭血粉丝汤没了。
全进了那死女人的肚子。
还余下一点汤渣,也都被那双猫狗舔得干干净净。
“谢谢你的粉丝,挺好吃,哪家买的?”宁妩抽纸巾擦了擦嘴巴,被辣得嘴唇通红,眼睛汪汪,声音嗡嗡地对他说。
“吃饱了?”沈凡咬牙切齿地问。
“嗯。”
“那请问你可以走了吗?”他咬牙说,“孤男寡女的,你有男朋友,我也特别直,我现在要睡觉了,你留下不合适吧?”
宁妩大气地挥挥手,“你不必顾忌我,我不在乎那些虚礼,我就在沙发上将就一晚,明天一早就去公司。”
还一晚?还将就!
沈凡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人的脸皮不可能厚到如此刀枪不入!
他心中恨极,却到底不敢跟这样个作人硬碰硬,上次男厕所穿鞋事件还历历在目,令他好几天撒尿都有不顺畅感,既然现在她要跑来蹭沙发,他破罐子破摔地想:算了,老子惹不起,就当是顺手捡了只流浪狗!反正就一晚上的时间。
他打定主意:明天这女人要是还赖着不走,他就通知童言,管他是将她拖去打死还是虐死。
“要睡沙发你就睡,明早离开的时候不必通知我,我起床比较晚,你走的时候把沙发收拾好门关好,听到没有?”他沉着脸问她。
宁妩耷拉着脑袋,恹恹地“嗯嗯”两声。
沈凡懒得看她这副鬼样,真不知双胞胎看上这女人哪点,自己把装过鸭血粉丝汤的盒子收走了,踩着拖鞋进了卧室,饿着肚子开始梦周公。
可他还真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心宽,即使是困极了,可家里突然多出个女人来,还是自带凶器来的,再加上她又有前科,也不是说他怂怕了她吧,但他就是睡不着!这样挨来挨去都快凌晨一点了,再过两三个小时童小年那厮又要打电话来例行哭哭啼啼……
脑子都要爆炸。
沈凡在床上烦躁地翻来覆去,突然听到外面客厅传来咳嗽声,越来越密集。
他意识到这是初秋的凌晨,外面沙发上又没毯子,她肯定冷。
冷死她好了,那种人渣有什么好怜惜的。
他气闷地想,又在床上滚了一个小时没睡着,满脑子都是外面的咳嗽声。
终于——
“妈的!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沈凡“噌”地一下从床上爬起,去衣柜里拿了床备用空调被,踩着拖鞋噔噔去了客厅,就看到沙发上冷得缩成一团的女人,她咳咳不停,一猫一狗窝在她脚边睡得欢畅。
沈凡脸都绷紧了,快结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