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旗队长过来踢了张春牛一脚,骂道:“你的旗队长是谁,怎么带出你这么一个没用的家伙来。”
旁边一个矮个子长枪手端着自己的长枪,猛的刺向一个垂死的流贼,正中对方喉咙,鲜血喷的一人来高,溅了那小个子一脸,小个子擦了擦脸,又继续向前。
“看看人家……”
那个旗队长还要骂,张春牛将心一横,用了跪姿到那个重伤的流贼跟前。
“俺不是坏人,俺村上人都被杀了不少,俺不入伙也要被杀……”那个伤者知道要发生什么,他絮絮叨叨的求着饶。
“兄弟,”张春牛感觉心里很难受,也觉得自己内心有一些东西永远的失去了,他拿短刀的锋刃压着那人的喉咙,低声说道:“俺当兵吃粮,平时吃米吃面,还有肉吃,饷也拿的多,这时候不能不听上官的话,再者说俺那旗队长对俺甚好,俺不能叫人家削了他的面子……”
他嘴里低声说着话,然后将短刀的锋刃慢慢压下去,刀锋割破皮肤,又切断那人的喉管,然后切到骨头,张春牛旋着劲把刀压下去,很利落的把脑袋砍了下来。
“这不是很内行嘛,你们旗队长教的不孬。”刚刚踢了张春牛一脚的旗队长督促大家继续向前,不断的刺死那些受了伤的流贼,一边夸赞了张春牛一句。
他看到张春牛脸色发白,不觉又道:“你别觉得自己残忍,这帮家伙不论是不是主动从贼,到底是在战场上和咱们对仗,要是咱们输了,你觉得他们能放过咱们?能放过那些无辜百姓……大家伙,是不是这个理?”
“对,是这个理!”
众人轰然答应着,手上的动作也利落了几分。
“咱们是当兵的,吃粮就是做这个事,干这事的时候甭想着杀人啊什么的,咱是奉命行事,把自己当把当,当个鸟铳……就成了!”
这时连张春牛也好过很多,那旗队长最后拍拍他肩膀,笑着道:“其实你想你也是帮了他,眨眼间他不疼也不难受了,他肚肠都遭打出来,还能活?死个痛快其实是好事!”
张春牛不说话了,眼睛看向前方。
大队大队的弓手保持着基本的队列,在加快速度追击逃敌,鸟铳手们不停的打发,把那些落后的流贼打翻在地,骑兵从两翼冲到前方,用骑枪和长刀追杀着逃敌,流贼们有一些已经跪下请求饶命,更多的人攀山而上,跑的漫山遍野都是。
“大人,”王长富回到张瀚身边,问道:“刚刚怎不用骑兵追流贼的骑兵,我看叫他们跑了不少。当骑兵的都是老人,那些才是流贼军中的精华。”
张瀚不置可否,只道:“此事我自有考量,你们一会追击到山地就不要再追了,我军利在阵列完整,若一团混乱会增加伤亡。”
王长富道:“原来大人担心伤亡,刚刚我看了骑兵对战,咱们的骑兵确实还有待锤炼。既然这样,我还是去前敌指挥。”
张瀚看着王长富向前继续指挥,看着自己的部下追击逃敌,从他在闹市刺杀喇虎头子开始,到目前他已经见多了生死和战争,在草原到辽东一路,更是知道了什么是世间的残酷……和辽东的血和火,还有那漫天白雪带来的自然环境的残酷相比,眼前的这一切只是小场面,甚至可以说是不值一提。但张瀚心里还是很高兴,这是他第一次带着组织完整的成建制的军队做战……说是弓手,其实张瀚和他的部下心里都明白这就是一支不折不扣的军队,这是张瀚的私军,不过这支私军的表现远远超过明军的正规军,可能和辽东的女真人还有差距,但最少以眼前弓手们的表现来说,对上大明的正规军胜算也是比较大的……有这样一支军队掌握在手中,张瀚感觉自己的底气都充足了很多。
主要是,张瀚已经掌握了练成一支强军的模式,并且可以继续流水化的生产这样的军队,从一千到三千,再到五千。
如果他有一万人规模这样的军队,不要说大同镇,就是加上宣府镇的明军张瀚也不会畏惧。
同样,通过眼前这一场战事,张瀚感觉到了很多问题和可以改进的地方,这些战场上的经验也很难得。
如果说常威的“养寇”只是一种策略,张瀚还看到了更多的可能性。
……
“我军阵亡十一人,重伤十七人,轻伤五十九人。”
王长富合上本子,把硬笔收到左胸口的口袋里头,同时挠了挠头,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张瀚道:“还好你们都配了书启官,不然王长富你不是要为难死。”
王长富道:“打仗见血都不怕,咱确实怕做这样的文字的事情。”
梁兴在一旁道:“俘虏有三百九十一人,人数不多,主要是他们爬山跑,大人不准咱们爬山追击,后来上了山的就没追了。这些俘虏都是在平地上逮到的。还有一些是战兵小队和矿工在独峪岭上满地追抓到的,那几十个弓手都是流贼里的老人,逮着他们流贼实力要削弱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