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梓烟沉默不语,她突然想起一句话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她不清楚凉王与皇后之间的瓜葛,也不明白这其中究竟纠缠了什么,可是她看到过太多的悲欢离合,也曾见过何为生死离别,这其中的无可奈何,怕是不为外人道的。
慕梓烟低声道,“王爷,死便能解脱了吗?”
“她太孤单了。”凉王直视着前方,“丫头,等你日后心有所属了,你便会明白,失去所爱之人,却是生无可恋,我活得够久了,也该是时候去陪她了。”
慕梓烟知晓凉王去意义绝,她只是想来弄清楚一件事情,如今既然得知了答案,便也没有再留下来的打算。
也许用情至深,才会如凉王这般,她突然想起自己前世对冷寒峰的感情,那也是爱到了骨子里头,到最后也恨入骨髓,可是那又如何呢?人生短短数十年,一旦死了,也不过是黄土一培。
她转身欲走,却被凉王唤住,“丫头,这个给你,将来或许有用。”
“什么?”慕梓烟转身神来,便见一个锦盒已经稳稳当当地落在她的手里。
她打开之后,里面放着一块暖玉,没有任何地雕刻,晶莹通透,温暖至极。
凉王不再多言,只是抱着那凤冠霞帔转身去了密道。
慕梓烟便也不再逗留,而是转身离开了凉王府。
那一夜,凉王府消失在了一把大火之中,青璃公主在匆忙中逃了出来,君千洺却不愿离去,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头一动不动。
一道身影突然落下,在他愣神的时候,劈手将他打晕,直接扛了出去。
这场大火足足燃烧了三天三夜才湮灭,皇帝亲自去了废墟处,却寻不到那密道,只听到一阵地动山摇的声音,那密道已经随着凉王入内的时候一同被淹没在内,只是他不知道,与凉王淹没的还有一具棺木,里面躺着的人红衣白发,美得动人心魄。
慕梓烟得知消息之后沉默了良久,没人知晓她在想什么,直等到她回过神来,已经过了一日。
她爱过,也恨过,被背叛过,也被狠狠地抛弃过,心伤过,原本柔软的心到最后面对感情的事情却变成了坚硬的石头。
她在想,这世上会不会还有一个人,能够将她似冰冷的石头一般的心捂暖呢?
苏沁柔担心地看着她,她不知道那日慕梓烟前往凉王府究竟看到了什么,回来之后便成了这幅模样,可是她很清楚,这样的慕梓烟让她看着心疼。
“妹妹?”慕凌轩与慕凌睿散值回来,便不约而同的来了烟落院。
昔日偌大的凉王府,一夕之间却化为灰烬,犹如昙花一现般,短暂的绚烂过。
永寿宫内,太后怔愣地坐了良久,手中紧紧地抱着一个小木匣子,里头放着一些小物什。
“太后,您都坐了一整日了。”历嬷嬷于心不忍地说道。
“这都是他小时候玩过的东西,穿过的衣裳,是哀家亲手缝制的。”太后轻轻地抚过,低声呢喃道。
“太后,王爷已经去了。”历嬷嬷垂眸说道。
“是啊,哀家终究没有留住他。”太后幽幽地说道,“夫君、儿子、孙子,一个都没有留住。”
历嬷嬷垂眸不语,双眸闪过担忧。
太后只是轻轻地抱着,抬眸看着眼前偌大的宫殿,这一生,她被困在这皇宫内,出不得,走不得,到最后,也只剩下了她一个。
三皇子府内,君千皓脸上挂着难得的笑意,如今正高兴地与钟璇吃酒。
钟璇抬眸看着他,低声道,“殿下,此次乃是险胜,不过此事却也让皇上对殿下存了猜忌之心。”
“本宫知道。”君千皓等了这么久,当真是不想再等了,猜忌如何?他被猜忌的还少吗?只要登上那个位子,谁还敢对他不敬?
钟璇知晓君千皓如今除掉了凉王,自是信心满满,她双眸闪过一抹幽光,低声道,“殿下,可是要趁热打铁?”
“不,等到太子大婚那日,本宫会给他一个惊喜。”君千皓冷笑道。
“太子大婚再有半月便到了,如今因着凉王死了,太子相当于失去了左膀右臂,怕是没了大婚的心思。”钟璇低笑道。
君千皓低笑道,“那更好。”
“只是可惜,这次让青璃公主逃出来了。”钟璇叹了口气说道。
“她即便如今活着,日后也很难再待在大焱。”君千皓冷声道。
“是。”钟璇双眸微眯,看来她要另想法子,尽快地将青璃公主除掉。
太子府内,君千澈怒不可揭,双眸透着狠戾,恨不得即刻将君千皓碎尸万段。
钟毓走上前来,柔声道,“殿下,凉王虽然去了,可是您还有庆王啊。”
“庆王?”君千澈冷哼道,“庆王手中能有什么?他一个远离京城的王爷,在京中根本没有任何地根基。”
“殿下,您可说错了,您想想啊,当年老庆王去的时候,手上可是有二十万人马呢。”钟毓低声说道。
“是了。”君千澈这才想起来,脸上的怒意渐渐地消散,抬眸看着钟毓,抬手将她拽入怀里,“还是毓儿提醒了本宫。”
“殿下,再过半月便是您的大婚之日,可是要仔细些。”钟毓在他的怀中柔声说道。
“是了,王叔走了,他接下来该对付本宫了。”君千澈双眸微眯,冷声道。
“殿下,您为何不与国公府亲近一些呢?”钟毓低声问道。
“国公府是不会卷入其中的。”君千澈叹了口气,“本宫原本以为父皇会将慕梓烟指给本宫,未料到最后却是如此。”
“这庆王手中有兵马,皇上将瑜安郡主指给殿下,看来还是站在殿下这处的。”钟毓顺着君千澈的心思说道。
“不,这是在监视本宫。”君千澈难免有些忧心忡忡起来,“本宫怎的忘记了,庆王久不回京,为何偏偏这个时候回来,难道不是父皇特意安排的?想起当年的事来,这庆王着实不简单,有可能是父皇安插在本王这处的眼线。”
“若是如此,那殿下岂不是腹背受敌?”钟毓看着他说道。
“看来本宫要想法子了。”君千澈将钟毓松开,缓缓地起身说道。
温泉庄园内,慕梓烟刚入了一处院子,白玄上前行礼,“主子。”
“恩。”慕梓烟淡淡地应道,“如何了?”
“这几日都昏迷不醒。”白玄低声道。
慕梓烟入了屋内,看着床榻上躺着的君千洺,她低声道,“凉王是了无遗憾地走的,他对我说过,失去心爱之人,却是生无可恋。”
躺在床榻上的君千洺睁开眸子,缓缓地坐了起来,抬眸看着她。
她缓缓地坐下,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我知错,你心中始终存有疑惑,也不许多的愧疚,只是如今凉王用这个法子保全了你,你更应该好好地活着,等待真相被揭开的那一日不是吗?”
“我只是有些惭愧。”君千洺的声音是沙哑的,他垂眸盯着杯中的弥漫的水雾,低声说道,“这些年来,我从不曾了解过他。”
“我知道。”慕梓烟看着他说道,“凉王是疼爱你的,所以才会护着你,只是他爱的太执着,而且太深,所以,这些年来被心魔所控制,做出了许多不可理喻的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有着他的无奈。”
“太后……”君千洺抬眸看着她,“究竟在想什么?”
“当年的事情我们都不知道,即便是太后,却也有着她的无可奈何吧。”慕梓烟虽然与太后接触的不多,可是她清楚,太后是真心疼爱凉王,疼爱君千羽,只是,在这后宫之中待久了,心也变得狠了,硬了。
“呵。”君千洺冷笑一声,“是啊,如今我也算是一身轻了。”
“你打算如何?”慕梓烟抬眸看着他问道。
“不知道。”君千洺低声道,“也许父王早已经看穿了我的心思,知晓我无心权谋,不愿意卷入这明争暗斗之中,所以他才会如此。”
“若是如此,何不好好活着,好好对待自己?”慕梓烟低声道,“人活一世不易。”
“你说的对。”君千洺抬眸看着她,“有时候我觉得你倒像个老者,说话总是透着一股禅味。”
慕梓烟低笑道,“难不成你想让我出家做尼姑去?”
“哈哈。”君千洺难得笑出声来,接着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好。”慕梓烟点头应道,“温泉庄园是个疗伤的地方,你想待多久待多久。”
“好。”君千洺随即又躺了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慕梓烟起身出了院子,不自觉地去了沁雅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