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糖心这招“声东击西”并没能让殷边瓷上当,跑了四五步,又重新被殷边瓷捉住皓腕,扳过身形。
“你要去哪儿?”殷边瓷盲着眼,朝她的脸庞伸了伸手,以前他总喜欢捏她的鼻子或者拂她的小头发,但现在想要准确触碰到她的脸,显然都是一件十分费力的事了。
糖心不愿让他摸到自己,下意识撇开头,让他的手落了空。
殷边瓷看不到她的表情,便用哄小孩子睡觉一样的语气跟她讲:“糖糖,跟我回去。”
糖心一听他说“回去”,登时像只竖起刺的刺猬,小手在他掌心里使劲挣扎:“你能不能放过我?”
殷边瓷不曾松动,俊秀如描的长眉深深颦起,似乎在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
糖心知道他就算眼瞎了,凭他的武功,自己也打不过,事到如今,只好开门见山地讲:“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你继续在天蝉阁当你的阁主、治你的眼睛,我什么也不要了,你放我离开行不行?”
“放你离开?”殷边瓷像是没听明白,四个字从齿缝中迸出,说得极其缓慢,“为什么?”
糖心好似小火山突然间爆发,扯着嗓子大叫:“因为我受够了,我才不要跟你在一起,再去过那种一辈子痛苦煎熬的日子了!”
殷边瓷居然笑起来,但笑意中却更添几许沉痛与凄然:“你认为跟我在一起,是痛苦煎熬?”
“对!”糖心耸着肩膀,坦白回答,“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你,却还要用卑鄙的办法得到我,跟你在一起,我每天都觉得恶心、痛苦!”
“那你喜欢谁?”殷边瓷略带讽刺地一笑,“葛青逸?”
被他揭穿,糖心咬了咬牙,也不愿意再掩饰:“我、我就是喜欢大师兄又怎么样,如果不是你搞破坏,说不定我跟大师兄已经在一起了。”
殷边瓷表情无喜无怒,声音像是一盏毫无温度的白水:“就算没有我,你以为葛青逸就会娶你了?”
糖心记得自己曾经私下问过葛青逸的心意,可惜那时葛青逸并无意于儿女私情,但即便如此,她也不在乎。
“只要看见大师兄,我心里就觉得踏实、安心,就算大师兄没有娶我,可是跟在他一起,他可以教我习武练剑,我可以跟他山涧畅游,烹茶赏雪,喜欢一个人,哪怕看着他也会心满意足,你以为男女之间在一起,就只有强迫与索取吗!”总之,糖心就是认为眼前这个男人夺走了她的贞、洁与幸福。
殷边瓷似乎恍然大悟,微扬的唇际竟蕴藏着一丝无法言喻的凄楚:“原来你心里一直这样恨我。”
“对,我就是恨你,要不是你欺骗我,你以为我会选择嫁给你吗,跟你在一起我从来没有快活过,都是你拆散了我跟大师兄,我一辈子就这么毁了,我真是恨死你了,恨死你了!”糖心恨不得现在就咬掉他一块肉,越说越激动,几乎有些歇斯底里了。
殷边瓷依旧没有放开她,只是五指微微颤抖,眼睛里的脓血流得更快了,许久,他垂落长睫,嗓音里像含着干苦的黄连般暗哑:“我如何对你,你一点都感觉不到?”
糖心哼了一声:“殷边瓷,你又何必惺惺作态呢,你真的对我好吗,如果真的对我好,会不在乎我的心意就娶我吗?你身上又藏了多少事是我所不知道的?而且你扪心自问,你的确是一心一意对我吗?”
殷边瓷颦眉:“什么意思?”
糖心理直气壮地道:“你跟凤雪砂之间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当初在聚泉山庄你们私下幽会,在天蝉阁又孤男寡女独处,如果你们没关系,她肯把弥足珍贵的仙子果白白交给你吗?说你们之间没私、情,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殷边瓷低头默不作声。
糖心暗哧,以为他是被自己抓住小辫子,无从辩解了。
“我与凤雪砂不是你想的那样。”殷边瓷沉声开口,“有些事,你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这算什么回答!
糖心气急败坏地嚷嚷:“殷边瓷,你别把我当三岁小孩子哄好不好!”
殷边瓷只道:“我不会放你走的。”
糖心简直暴跳如雷:“我又不喜欢你,你为什么总要缠着我?你现在眼睛都瞎了,将来怎么保护我?你以为我会喜欢一个瞎子吗!”
她看到殷边瓷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心内突突直打激灵,随即一挺胸脯:“你要是觉得我欠你一份人情,你现在就一刀杀了我好了!”
其实糖心这么说,只是为了表达一下她坚决不喜欢他的决心,真要她死,她可做不到,而且糖心也是仗着殷边瓷对她的感情,打赌他不会动手的。
殷边瓷嗓音清寒得似一团冰:“就算死,那个人也应该是葛青逸。”
糖心愣了两愣,惊得瞳孔深深一凝:“你要杀大师兄?”
殷边瓷冷笑:“他死了,你就会彻彻底底死心了,不是吗!”
糖心心急火燎,在他面前伸胳膊跳脚的:“殷边瓷,你要是敢伤害大师兄,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殷边瓷一副不在乎的口气:“凭你的能力,你以为能阻止得了我?”
糖心惊慌失措,想他毫无费力地就解决掉荀子帆,只怕葛青逸跟他过招,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人在冲动下,往往会失去理智,糖心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大概真的怕他去伤害大师兄,竟是拔掉头上的玉簪,往殷边瓷胸口处刺了下去。
血,沿着细长的簪子,滴滴答答地滑落坠空。
糖心醒回神后,吓得瞪大眼睛,连忙松开手,看着玉簪直直戳入殷边瓷的身体里,那簪是上等的羊脂白玉,是当初他们成亲后,为了讨她欢心,他特意派人打造送给她的。
殷边瓷面无表情地捂住胸口,仿佛根本不知道痛一样,又或许痛的地方,是比伤口还要深的地方。
下一刻,他竟笑起来:“傻瓜,我刚刚只是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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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语气透出一种虚弱无力的轻柔,听在糖心耳中,却掩不住胆战心惊,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