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炼黄金不是平头百姓能够做到的事情,就算他们拿到金矿石也没什么用,这里的人多说只能接触到白银,黄金距离他们还是有些遥远。
楚君逸看过很多杂学类的书籍,关于金属矿脉的部分不算多,但还是有所涉及。
只看那矿石的样子,就算不是金矿石也肯定是金属矿石,不管是金矿、银矿、铁矿还是铜矿,只要是矿脉就要由朝廷把持。
其他人想要插手,谁碰谁死。
这里往来的商人众多,山中有矿脉的事情也不知是否有旁人得知,只看这些年都没有透出过风声,定是有人插手阻拦。
这些年来,楚君逸一直有关注朝廷动向,但却从未听说过化岗山附近有矿脉存在,哪怕是一点风声也没有。
正常遇到这种情况,当地官员应当将矿脉原石连带着折子一起递到京里,由皇上派人勘探,若是确有矿脉存在,上折官员能记上大功。
“那现在怎么办?”虞机问道。
楚君逸叹息道:“能活着离开再说。”
如果顾二老爷当年发现的是这件事,有人想要他的命也就不奇怪了。
就算顾二老爷再小心,他的身边还是跟着一群人,行踪肯定是藏不住,被盯上也在常理之中。
那山里多半已经建立了窝点,进去的人出不来,不是被扣下做苦力,八成就是遇害了。
至于背后的那个人是谁,除了盯着皇位蹦高的那位,楚君逸也想不出别人。
虞机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让采药人带路,这样也不用想着怎么圆这场面。
楚君逸叹了口气,若是没有采药人带路,他们能不能找到那些矿石还不好说,至少在看到采药人手里拿着的矿石之前,他的眼睛就没往那些石头上看过。
而且,要是没有采药人带路,他们指不定就走到了什么地方,说不得还能走进那片禁区中,那可就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本来虞机还想着去封采药人的嘴,至少不要说出他们拿走了矿石,但随即一想,真去了就是不打自招,摆明了告诉别人那些矿石有问题。
楚君逸面露苦笑,现在情况好一些的也就是旁人不太认识他,而且他来这里用的是化名。
至于虞机,他的脸就是招牌,怎么藏都没用。
随后的几天里,楚君逸还是照着之前的计划来演,有钱的公子哥儿没有找到合适的药材,跑到府城里狠撒了一番银票,虽说是过足了土豪瘾,但楚君逸的心里一点也不高兴。
他的感觉很敏锐,尤其是对于不怀好意的目光,只要盯着他看上几秒就能有所察觉。
有人起了疑心,楚君逸能感觉到有人在附近盯梢,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带回来的那些矿石被分成了两堆,一堆是很明显的金属矿石,另一堆则是挑选出来当掩护的石头,这些石头带着的颜色不多,形状千奇百怪,当时楚君逸就多了个心眼,让人捡了好些这种石头。
随后,楚君逸又从那堆金属矿石里挑出了几块品相中上的丢进了另一堆中,让人将金属矿石包裹好,挑个时间找个没人的地儿给埋了,另一堆则是放进了盒子里,交由护卫保管。
停留的时间够久了,楚君逸这边也准备启程离开,但在离开府城的前一晚,居住的客栈走了水,住店的人都躲到了外面,等到大火扑灭,客人回到房间却发现行李都被盗了。
楚君逸和虞机的脸色都很难看,走水的时候他们还没有歇息,所以跑得还算快,而银票之类有用的东西也都是随身带着,被偷走的也就是衣服行李、最近买的东西,还有放在护卫房中装着石头的盒子。
他们可以理解纵火的人为何不选在深夜时分,这场大火烧得快来势凶,人类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这种时候的第一反应定是跑出去保命,而不是看着火舌都快舔到了脸上还在收拾行李想着银子要紧。
人命官司特别麻烦,不管是在哪里都能牵连出一堆事来,现在只是走水加失窃,比人命案要好查许多。
纵火的人很快就被揪了出来,是当地的一个小混混,见客栈里住着的人非富即贵,这才起了歹心。
这间客栈是府城中数一数二的客栈,里面住着的有钱人也不只是楚君逸和虞机,还有附近几个商会的老板和管事,据说是来府城开大会的,好吧,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失窃物品寻回来一部分,还有一些被丢掉或是被卖了,楚君逸整理着官府送回来的东西。
果不其然,装着石头的盒子没有送回来,近些天买的东西也只有一半,衣服倒是没怎么缺,可楚君逸却是不打算要了。
在府城中又停留了两天,置办完需要用到的行李,楚君逸和虞机带着人便离开了,遇到了这种事,还有心思留下的就是脑残。
至于那个盒子,楚君逸本来也没想着要,现在就更是不会多提。
这一路走得甚是平静,既没遇上山贼,也没碰到仇杀,但那种被人紧盯的感觉却一直没有消退。
楚君逸都快要烦躁了,好死不死的一直盯着,怎么就那么闲呢?!
等到盯梢的人离开,算算路程能跟着他们走了快有百里路。
找了个府城停下歇脚,楚君逸买了些东西交给护卫,权当是往家里送礼。
护卫接了东西,拐过一座府城,绕过一座山,打马就往化岗山方向奔去。
直到此时,楚君逸才稍稍松了口气,随后便带着一行人马晃晃悠悠的往安庆府走。
“我还以为会打起来呢。”虞机坐在马车上,靠着引枕打呵欠。
“你就不能盼着点好的。”楚君逸白了他一眼。
虞机耸了耸肩,道:“都快跟着我们回家了,竟然没想着要派人截杀。”
楚君逸:“……”
“说真的,你说他们干嘛光看不动手?”虞机问道。
“差点被烧死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楚君逸木着脸道。
“那火又没烧到我们。”虞机撇了撇嘴。
楚君逸很无奈,想了想才道:“我觉得是因为他们认识你。”
“我?”虞机诧异道。
“对,就是你。”楚君逸轻声道:“你这一路走得可不低调,沿途的人对你都有印象,太子的病刚好没多久,这个治病的恩人就死了,皇上怎么会不严查,到时候化岗山那边的事情肯定藏不住。”
所以在确定他们没有嫌疑之后,那些人也就撤了,而不是派人弄死他们。
“这么说,你还要谢谢我呢。”虞机煞有其事的摸着下巴。
“谢谢。”楚君逸郑重道。
虞机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怎么突然这么客气?”
楚君逸摇头道:“这是你应得的。”
若是没有虞机跟着,先不说能否找到称职的采药人,估计化岗县的百姓也不会对他们那么友好。
还有之后的事情,的确要好好感谢虞机。
“等你成亲的时候,我定会送份大礼给你。”楚君逸笑道。
虞机砸吧砸吧嘴,道:“还是等我先成亲再说吧。”
“什么时候能成亲?”楚君逸问道。
虞机叹息道:“不知道呀,姚姑娘的意思是再等等,我倒是不介意等,就怕没准话。”
“你可以试试走姚山长的路子。”楚君逸同情的看着他。
“姚山长?我岳父?”虞机奇道:“你之前不是说走他那条路没用吗?”
楚君逸:“……”亲事还没定下来呢你就开始喊岳父,脸怎么就那么大呢?!
“之前说没用是因为姚姑娘没点头。”楚君逸抹了把脸,又道:“姚山长估计早就想要嫁女儿了,要是知道姚姑娘点了头,肯定会想着早点将女儿嫁出去。你可别忘了,姚姑娘今年都二十六了,已经是老姑娘了。”
“哪里老了?!”虞机不满道:“姚姑娘年轻着呢!一点也不老!”
楚君逸:“……”
不过,虞机也觉得楚君逸说的话在理,满心想着该怎么讨好老泰山,好让他放心的把女儿嫁给他。
楚君逸真是不想和他说话了,扭开头默默思念远方的爱人。
五个月的出巡已经结束,顾诚之带着队伍回到了安庆府。
对于顾诚之巡道归来,于大爷并不觉得奇怪,但楚君逸没有跟着回来就有点不太寻常了。
顾诚之没有对外解释的意思,面对于大爷的询问也只是一句:“他去送朋友。”至于是哪位朋友,他却没有明说。
于大爷何等聪明,见此情景便也不再多问。
时隔多年,再次品尝到孤枕独卧的滋味,顾诚之心里纠结得要死,而且他还要担心楚君逸是否会遇到危险,心中煎熬自是不必说了。
于大爷发现顾诚之回来之后就特别喜欢处理公务,往常需要几天时间才能处理好的公务,他一天就办完了。
联想到楚君逸尚未归来,于大爷在心里默默的为顾诚之点了根蜡,同时也表示理解,并且很大度的将自己手头上的一些事情都丢给了顾诚之。
出巡的两个多月,还有回到安庆府的十多天时间,楚君逸一直没有回来,顾诚之告诉自己应该相信他,但还是止不住的担心。
他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让他过去,或是想办法陪着他去,总好过在这里空等。
若是现在离开,顾诚之又担心会和楚君逸错过,到时楚君逸要如何找他?
夜深人静之时,顾诚之回到府中,这些天他一直回来得很晚,一方面是为了公务,攒了五个月的公务就算他在努力也要费些时间,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楚君逸没有回来,看着空荡荡的正房,他心里不好受。
刚刚走进院子,顾诚之就见房中的灯亮着,他的动作微顿,随后快步上前将门推开。
昏黄的灯光将房中照得暖意十足,桌旁坐着一个人,见房门被人推开,偏头看了过来,在看到顾诚之的时候绽出了笑容。
“什么时候回来的?”顾诚之走进房中,反手关上了门。
“正午之前回来的。”楚君逸笑着说道。
顾诚之走到了他的面前,沉声问道:“为什么不派人告诉我?”
“我怕你忙。”楚君逸仰头看他,抿唇笑道:“听说你最近一直起早贪黑,都快要赶上老黄牛了,想来公务是比较多,所以就没想着派人叫你,反正到了晚上你就回来了,不过没想到你会回来的这么晚。”
顾诚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则是抚上了他的脸,低声问道:“我为什么会回来的这么晚,你真的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