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哱拜已成丧家之犬,不足为虑,现在咱们应该将注意力放到土哱罗部身上了,不过,如今叛军已被平定,著力兔应该知道仅凭他自己的实力是不足以侵占宁夏的,想必他很快就会退回到河套平原腹地去,”杨宁分析道。
麻贵深以为然道:“是啊,这著力兔虽然垂涎宁夏北部肥美的草原已久,但却也是个颇有见识之人,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此次不是若不是借着刘东尚内乱的时机,他也不会大动干戈的,”
“话虽如此,但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咱们的战略中心应该向北移动了,在平虏、灵武一线严加布防,以防著力兔异动,嘿嘿,其实若不是朝廷粮草兵马补充不上,咱们倒真可借此机会杀入草原,消灭土哱罗部,为我大明将河套平原全部夺回來,”杨宁不无遗憾地道。
麻贵叹口气道:“咱们就知足吧,朝廷卫所兵马积弱已久,府库空虚,财力匮乏,如今能够支撑到咱们剿灭叛军,已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只怕再无力支撑更多的战争了,但愿著力兔能够知难而退,若他硬是攻入宁夏和陕西,咱们还真是头疼呢,”
听了这话杨宁已无话可说,打仗打的是什么,打得是财力、无力,是后勤保障,如今大明朝都到了这等糜烂的地步,还打个屁的仗。
麻贵又叹道:“说起來,此次平叛能够取得全功,杨兄弟你是功不可沒啊,先是阵前斩了卜昌,直接促使了我宣平堡兵马与京师三大营兵马的融合,增强了不少战力,后你又屡出奇策,接连破敌取得大胜,直到最近,你还孤身铁胆入宁夏城,为我军探得攻城密道,使我大军轻松攻破宁夏城,还免使几十万宁夏城军民免遭洪水肆虐,真是不世奇功啊,”
“嘿嘿,麻大哥,你别再说了,你都说得我不好意思了,虽然你说得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但我这人向來都是十分谦虚低调,以后这些事情大家都明白就可以了,沒必要再拿出來说了,”
麻贵望着杨宁口瞪目呆,好半响才道:“杨兄弟,你可真是个妙人儿,”
这话杨宁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
接下來几日,叶梦熊和麻贵等人忙着处理宁夏城战后的工作,清理街道,贴告示安民,搜查叛军余孽、处置俘虏等等,忙得不可开交。
杨宁则是美滋滋过了几日逍遥生活,每日里都是呆在营帐里与刘碧瑶卿卿我我,虽然心有顾忌,不能明刀明枪,但其中刺激妙处,却也让杨宁乐在其中。
自宁夏北边不断有探马传回消息,著力兔在清风口逗留了两日,终于拔营撤回了河套平原,这消息让明军将领们都松了一口气,杨宁心里却是暗叹:虽然暂时与土哱罗相安无事,但听麻贵等人所说,这著力兔野心必定不小,待休养生息壮大了实力,必然还是要南下入侵明朝领土的,这一战早晚都在所难免。
又过了几日,待一切都安定了起來,朝廷的旨意又到了,旨意里,凡是此次参与平叛的大小将领,都又得到了一次丰厚的封赏,叶梦熊已是总督,无法再升官位,但却加了太子太保的爵位,并封“靖北侯”,这可是了不得的殊荣,足可光耀门楣、萌及子孙,叶梦熊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
麻贵加封太子少保衔,升调大同总兵一职,而萧如熏则加封宁夏总兵,即刻整顿宁夏兵马,镇守宁夏,并督平虏、灵武一线,以防止土哱罗著力兔入侵。
除去几位主要将领封侯进爵,各路兵马中高级将领也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升迁。
而杨宁再次品秩连升两级,升任正四品,官职也从御马监掌印调至司礼监,领秉笔太监衔,下监掌内官监、御用监、尚膳监等八大内监衙门,这八处内监衙门可是内宦操持宫中各项事宜的主要衙门,此番由杨宁统一掌管提调,杨宁已成了天下内监中,仅次于司礼监掌印孟通、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冯保之外的第三号的权势太监。
说实话,杨宁自己是压根都沒想到,只是监军了一次宁夏平叛,自己在内监中的地位就如做了火箭般嗖嗖的蹿升,快的他都有些反应不及。
这里面,叶梦熊、麻贵等人大夸特夸自己的一封封战事邸报固然起了作用,不过,估计京城里内有李贵妃与冯保、外有张居正,为自己如此快速升迁起了至关重要的推动作用。
圣旨里最后提到,除萧如熏及宁夏原有人马外,其它所有将领及大军班师回京,朝廷要举行重大的“献俘”与“嘉奖”仪式,以振大明国威。
翌日,大军拔营,踏上了回往京城的归途。
此次宁夏平叛,其它路兵马不算,但只说杨宁与麻贵这一路,來时近五万大军,经历了黄河岸边歼敌、开城城外一场正面大战、清风口伏击战、宁夏城之战等一系列战役,伤亡近两万人,其中,宣平堡五千人马伤亡两千余众,而京城三大营的原有四万多人马则伤亡一万六千余,明军此役虽然取得最后胜利,但这人员伤亡也是非常惨重的。
杨宁呆呆望着滚滚行进的大军,叹了口气对旁边骑在马上,一身亲兵装束的刘碧瑶道:“近两万名生龙活虎的京师子弟就这样沒了,他们的家人都在眼巴巴盼着他们回去,真不知道进京的时候要如何面对那一双双期盼的眼神,”
刘碧瑶脸色变得不自然起來,默然不语。
杨宁却沒发觉,仍旧自语道:“这该死的战争,夺走了多少人的生命、拆散了多少幸福的家庭啊,”
刘碧瑶脸色异常苍白道:“你的意思是我父亲更该死了,若不是他起兵造反,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死了,”
“我绝沒有这个意思,我……,”杨宁转头急忙解释,这才发现刘碧瑶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触犯到了刘碧瑶内心的禁忌,“碧瑶,我只是有感而发而已,并沒有怪你父亲的意思,你千万不要多心,我,,”
杨宁突然想起了什么,四下警惕地望了望,发现周围近处并沒有人,张为年等几个侍卫也离得远远地,这才松了一口气道:“碧瑶,以后咱们说话得注意了,千万不能暴露你的身份,否则,麻烦就大了,”
刘碧瑶惨然一笑道:“是啊,我是反贼的女儿,而你年纪轻轻就做了高官,若是我被发现了,就会连累到你了,”
杨宁心头掠过一阵烦躁,强自压了压火气耐心道:“碧瑶,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要想得这么偏激好不好,将來咱们要永远在一起的,要学会相互理解,相互信任,”
刘碧瑶却把头转了过去,再也沒有说话。
望着刘碧瑶倔强俏脸的侧影和迎风飘飞的长发,杨宁心里清楚,他无心的一番感叹,已造成了他与刘碧瑶之间关系的裂痕,看來只有以后慢慢弥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