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官如此说杨宁,他却也不生气,他只是有些惊讶这女官与万历说话的口气,要知道,万历年纪虽小,本性却是刁顽骄纵,能用如此明显的教训口气与他说话,他还不恼,看来这姓文女官很不简单啊!
“文姊,这次你就放过我们吧!大不了我保证以后不再这样,认真听你的话就是了,好不好?”万历扯着文姓女官的玉臂撒娇道。
“哼,你还知道害怕呀!好了好了,先回去换身衣服再说!”说着,这姓文女官拉着万历就走,临走还不忘瞪了杨宁一眼。
回内宫的只有一条路,杨宁也随着跟在了两人后面。
杨宁此刻的形象可以说是狼狈至极,一只手捂着头,浑身湿漉漉、脏兮兮,一边脸旁还流了几趟血迹,这一路走来,路上碰到的侍卫、太监、宫女,都是一脸的惊讶,当他们看到万历也在时,又都是不由躲得远远的,将可怜的目光投向杨宁,在他们看来,这风头正劲的福宁宫新任年轻总管,肯定是太骄狂得罪了太子,才被修理成了这副惨样。
进了内宫,杨宁独自回了福宁宫。刚到宫外,却正碰到向忠和王安,两人一见杨宁这模样,不由都是大惊失色,慌忙上前扶住了他,向忠开口道:“宁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扶我回屋,弄点热水,我先洗个澡再说,他妈的冻、冻死我了!”杨宁打了个哆嗦,忍不住骂道。
进了院子,却又碰到了迎儿,“呀!杨宁,你怎么了?公主,公主,快来啊,杨宁他、他受伤了!”迎儿咋呼着就回身望正殿跑。
“这丫头,咋咋呼呼干什么!”杨宁没好气地道。
永宁公主闻声跑了出来,一见杨宁的惨样,不由也是惊呼出声,一脸紧张地道:“杨宁,你这是怎么了?是谁伤得你?哦,对了,迎儿,迎儿,快去传太医!”
“公主,我没事,只是皮外伤而已,这是我自己从树上掉下来被树枝划的,接着又摔进了湖里,就、就成了这副样子了!”杨宁有些尴尬地道。
“哈哈,原来是你自己摔得,你没事上树干什么?”迎儿见杨宁没事,放下心里,又开始幸灾乐祸。
“迎儿,都什么时候了,还闹!”永宁公主轻声呵斥迎儿,接着又对向忠道:“快扶杨总管进屋,先让他将这身湿衣服换了,王安,你马上去安排热水,让杨总管洗浴,迎儿,你去御膳房,命他们烧些姜汤来,给杨总管驱驱寒!”
永宁公主一连几个命令,王安和迎儿答应着去了,永宁公主的关心让杨宁很是感动,说道:“多谢公主如此关怀奴才!”
“行了,看你现在这样子,快先进屋吧!”永宁公主催道。
杨宁干笑一声,由向忠扶着进了屋,不一会,他却又将向忠支了出来,因为他很快意识到:脱光了衣服那可是要露“秘密”的!
洗了个痛快的热水澡,换了一身新的衣服,杨宁感觉无比的舒爽,他知道公主还记挂着他这事呢,于是赶快出屋向内院正殿走去。
见到永宁公主,杨宁也没有隐瞒,将刚才在太液池畔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
永宁公主不由有些啼笑皆非,“杨宁,亏你想得出来,竟带着翊钧去掏鸟窝!”接着她又变得一脸严肃道:“以后可别再干这种事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若不是恰巧落进了湖里,那可就……!”
“以后不会了!”杨宁干笑着答应,说实话,他到现在也是心有余悸。
“说起来,怪不得文姐姐前几日找我说翊钧最近很是贪玩,经常跑得不见了人影,原来都是你领着他去玩了,以后你可得注意,若被贵妃娘娘知道了追究下来,可就不好了!”永宁公主叮嘱道。
“公主,你说的就是那姓文的女官吧,她在这宫里到底是何身份,怎么太子如此听她的话?”杨宁见永宁公主提及那姓文女官,正好借机问道。
“说起这文姐姐,她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她姓文,闺名‘紫嫣’,不但人长得容颜绝世,而且才情冠绝京城,与内阁张先生一起都是翊钧的授业师傅,她也是太医院唯一的女医官,医术连很多老资格的太医都比不上,最重要的,她还是皇后娘娘认的干女儿,在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面前很是得宠!”
杨宁听得有些口瞪目呆,半响才苦笑道:“原来这女子如此厉害,糟糕的是她对我的印象好像不怎么好,还嚷着要到贵妃娘娘和你这告我状呢!”
永宁公主笑道:“这紫嫣姐姐最是痛恨孟通那等奸佞内宦了,她想必也将你当成那种人了,没事,我与她关系很好,有机会自会帮你说话!”
杨宁奇怪道:“她一个太医女官,对内宦哪来如此大的怨恨?”
永宁公主神色一戚道:“这就与她的身世有关了,她父亲本是世宗朝的礼部侍郎,为人正直,为官清正,却因为得罪了当时司礼监的实权太监,而被罢职抄家流放,直到父皇继位,她家才得以平反,可她父亲却已忧思成疾去世了,家里只剩她与哥哥相依为命,也从此开始,她就对所有内宦太监都没有好感,对如今孟通等一伙屑小更是厌恶至极!”
“哦!原来如此!”杨宁算是对文紫嫣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他心里急速的转着念头,看这些信息有没有可供自己利用的。
“这文医官嫁人了么?”杨宁想到这个关键的问题。
永宁公主诧异地望了杨宁一眼,嘴里答道:“还没有!她是皇后娘娘的干女儿,也算是半个公主了,她的婚配应由皇后娘娘作主才是!你——,问这个干什么?”
“哦,没,没什么,随便问问!”望着永宁公主一脸玩味的神色,杨宁慌忙否认。
永宁公主也没再追问,但神色间却已隐含了一丝去不掉的异样,杨宁见气氛有些不对,慌忙告辞退了出来。
出了门,杨宁想到刚才永宁公主那一丝异样表情,心里不由暗暗后悔:刚才这个问题根本就不该问永宁公主,瞅机会问万历不就得了么,自己真是太急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