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涛闻言明显楞了一下。他在军中已有五年,深知军中这潭水有多深。文官尚需熬资历,武将更需立军功。从大头兵升至现在自己这个职位,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只有自己在夜深人静时能回味其中甘苦。
像如今大体承平年代,军中升职比文官体系要慢了不知道慢了多少倍。战时靠斩将杀敌积累,无战时便要靠平日操练考核以及在各种突发状况下的表现来评定功勋向上爬。
他实在没想到这振威校尉一开口便将首功让出,完全出乎自己意料。要知道他们奔波六日都没发现,早没了先前卯着的那股兴奋劲儿和锐气。只是帅令难违,他们只能连夜驻守山间,待熬过今夜便可回营休整。可谁想天下还真有守株待兔的好事,就在希望尽失之时才发现了一队特种旅士兵。本是满心欢喜的追来,却不想已被别人围了起来,眼看到嘴的肥肉被人抢了去,心中何甘?是故在开头见面时明知同营泽袍仍是厉声相问。
“窦校尉,这,这如何使得?”吴涛心知肚明军中明面和暗地里的规矩,思虑之后决定还是不要得罪人。
欧阳呵呵一笑,见吴涛自觉“入瓮”,向后一指朗声道:“喏,我们今夜也围了一堆特种旅士兵。我说实话,再抢你的首功没多大意思,都是在军中泽袍,总有守望相助的一日不是?”
吴涛等人顺着欧阳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对方二十余人确实将一队九人围在中央。被围的人低头垂面,沮丧之至。偶有人抬头望来的眼光甚是不忿。
这么一说一看。吴涛心中疑惑尽去。脸上笑容更盛,叉手谢道:“多谢窦校尉,某必不忘今日之情,来日但凡有机会一定还报!”其身后一众士兵也是喜笑颜开,谢声、恭维声此起彼伏。
欧阳心中暗忖过了今夜你们别记恨我就好,“还报”儿子那可不敢当。
他摆手直言:“不必如此客气,我也是大头兵升起,深知军功不易。不若咱们早些起行,也好抢个头彩如何?万一有其他人立了首功我等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吴涛等人点头答应,心下过意不去,急急去旁边寻些合适趁手的枯木棒子做简易火把给“窦校尉”等人用。
吴鹏脸色铁青,他真没想到自己的旅帅不说掩护自己,却是让同旅士兵将自己九人围起来,大谈邀功领赏。他心中仿佛挂了千斤石坠直砸肺腑,呆立当场。他不知道其他各火情况如何,他只知道自己这一伙三日来惊险万分,若不是旅帅一直以来的激励埋在他们心中,怕是早已坚持不住。等等,旅帅说他自己叫什么来这?”窦泥丸“?为何不用真名?其他与自己同甘共苦的兄弟怎忍心将赵子昂大哥等人也围了起来?
刚才怒火遮心,现在想来古怪百生。他疑惑抬头,却见旅帅欧阳宇施施然走来看了自己一眼,转身离去之前轻快说道:”将戏演好!大营行动!“
戏?什么戏?难道......吴鹏不吭一声却是心中渐渐透亮。这个年轻的旅帅想来智计迭出,难道自己和对面赵子昂被围也是连环计中一环?
众人整备完毕,吴涛率自己几十号人打头前行,歌夜领兵在后,而欧阳和刘宇轩却是护翼两侧,将吴鹏和赵子昂十八人围在中央。近百人举了几十只火把浩浩荡荡向大营加速进发。
此处离大营约莫三十里开外,叶总徒步需要两个时辰左右。也就是说到了大营时正是后世的半夜三四点钟,这正合欧阳宇的心意,那个时段正是人一日中最困的时刻,极为有利于欧阳等人伪装下的蒙混过关。
走了近一个时辰,他们遇到两拨驻守山中的斥候,吴涛上前匆匆应了两句便急急赶路,生怕别人抢先自己一步。
他不知背后那些斥候能杀人的羡慕眼神,更没理会那压得极低的哀叹之声。
特种旅的士兵,不论行军或是假意被俘的,这一路行来都是心潮澎湃,现在竟可以光明正大的从那些斥候精锐面前大胆行过,实乃六日来所不敢想。这要拜旅帅所赐,虽然他们心中到现在还不清楚这是演的哪一出。
夜色深重,雪大风急,崎岖的山路更是增加了赶路的难度。
近百人各怀心思,可赶路这一目标却是完全一致。终于在走了两个半时辰左右来到大营门外。
此时所有人都被夜雪覆盖了一层,全身上下无不是一层厚厚积雪,甚至连眉毛胡才都染了一层霜白,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大营一片静寂,只有营门的六座哨塔、箭塔上的士兵来回走动。
欧阳回头和歌夜对视一眼,心道终于迎来了关键时刻,该是好戏上演了!
”何旅何营士兵!报上名来,示符勘验!“营门左边第一座哨塔上的士兵早已看到了近百人的队伍,只是其身穿大唐兵甲,近几日又有三千号人撒在大营周围寻找特种旅踪迹,心中知道万万不可能是敌军来袭,所以没有鸣号,只是待他们走近才详加盘问。
吴涛回头看了欧阳一眼,只见其点头微笑,示意自己出面,心中暗喜。
放声道:”速速打开营门!我等是袁将军手下和斥候营兄弟,要勘验信符自己下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