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朱燕明咬咬牙:“你先给我抓一只公的三只母的。”
“咋,你们家也要养田鼠啊?”他们这边刚说定,那边又过来几个人,一说要养田鼠,大家都有点跃跃欲试。
之前大家刚从临时基地回来的时候,其实都还是比较乐观的,总以为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日子就在眼前,但是这两个月时间过下来,就都有点没信心了,粮食生产上要是出了问题,往后的日子还不定要怎么样呢。
这田鼠虽小,好歹也有几两肉啊,自家养得干净,吃着也放心,这东西也不需要喂粮食,就算养到最后派不上用场,说不定再过几个月世道又好了,他们饭桌上有鸡有鸭有鱼有肉了,那也不碍什么事,田鼠这东西听说都不用喂粮食,弄个草籽草根,再捉点虫子,应该就差不多了。
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这个要一对那个要两对,连正在为自家玉米面心疼不已的陈婶子也没落下。
“这么多我现在供不上来,这样吧,一会儿我在一楼电梯间贴张纸,你们谁家要的,就在那上面写明房号数量,等什么时候我有货了,再给你们送过去。”真想供应,倒也不是供应不上,只不过这批田鼠一出去,他们家田鼠的数量就得去掉一大半,影响以后的繁殖壮大。
“你家在十四楼呢,就一张纸还得你出?一会儿我去贴上就行了。”陈婶子握着拳头敲了敲老腰,直起身来看向自家的玉米地,他家开出来的这块地不大,这么一会儿工夫也就把虫子基本上都给捉干净了:“这雨越下越大了,都回吧,今天真是谢谢大伙儿了。”
“老梁,你们那边快捉完了吗?”朱燕明扬声问旁边田地上的人道。
“我家地里的虫子是捉完了,旁边荒地上可还有不少呢,哎呀,它们一会儿肯定得爬过来啊。”那边一个五六十岁戴着眼镜的老头说道。
“管不了了,那荒地大了去了,得捉到什么时候去?先回吧,等什么时候不下雨了,咱再出来捉虫。”陈婶子劝道。
“也只好这样了。”那老头有些无奈地从田沟里站了起来,身上穿着的白色衬衫沾满了泥点子,裤子上更脏,不过是深色的,看起来不明显,被雨浇得浑身*的,看起来十分狼狈。
“阿常,回去了。”邱成招呼阿常手工。
“哦。”阿常一边应着,一边还快手快脚从旁边才草丛里捏了两条虫子出来丢进桶里,他手里提着的那个白色水桶,这时候已经装了有小半桶粘虫,其中一些是他们自己捉的,另一些是别人捉了放进去的。
下雨天里在地头上待了这么小半天,大伙儿身上都是又是泥又是水的,陈婶子直说过意不去,还说等这茬玉米长成了,请大家才玉米棒子。
邱成的头发被雨水淋得快把头皮都湿透了,不长不短的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春天的雨水好像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水润起来,看得阿常眼睛都直了。
“看什么?”回到家里,邱成又点了炉子烧火,被雨淋过就得洗澡,不然身上就该有味儿了。
“没。”阿常若无其事地把目光移到露台上,耳朵尖上红红的。
“一会儿我们去夜市。”邱成又说。
“卖什么?”他们家最近连韭菜都拌盐腌上了,还有什么能卖的?
“不卖什么,逛街。”邱成说道。
“逛街?”阿常睁大了眼睛。
这天晚上邱成果然什么都没带,和阿常两个人撑这一把大黑伞,步行去了夜市。
阿常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从前他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的,从来没有打过伞,就算找到躲雨的地方,也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那只老猫可没兴趣跟他成双入对。
马路上冷冷清清的,显得格外安静,雨水在路灯的照射下,反色出白色晶莹的亮光,一滴一滴地砸落在雨伞外面的地面上,又溅起许多水花。
大雨哗哗下着,这把个他们撑起了一片小小的天地,在这片小小的天地里,就只有他和邱成两个人。
“怎么下雨天还摆摊啊?”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来到了王成良摊前,邱成正在跟他说话。
“下雨天生意还好点。”王成良笑着说道。他这话是真的,新南市地处内陆,天气比较潮湿,这一下雨,洗一件衣服都甭想晾得干,最近就有一些市民来他这个摊子上买炉子了。
“那你注意点啊,别着凉了。”邱成见他这个棚子倒是搭得结实,又是木材又是篷布的,想想也是,他们村就是搞垃圾回收的,要什么材料没有啊。
“嘿,知道。”王成良笑道。
“我们小区有人想养田鼠,你们村那边现在还捉得到田鼠不?”邱成又问他。
“捉是捉得到,不过现在数量少了。”
“那你们往后要是再有捉到的,就卖给我吧,成年公鼠三个玉米饼,成年母鼠四个玉米饼,幼鼠到时候咱看到小再商量价钱,行不?”
“按这个价钱收,你自己还能有赚吗?”王成良他们家之前也捉到过田鼠,自家吃了几只,提到市里来卖了几只,运气最好的时候,也就邱成给的这么多了,之前他看邱成卖田鼠给别人,也是三个玉米饼一只的。
“就是倒手卖给小区里的人,同学一场,我还能赚你的差价?”至于四个玉米饼一只的成年母鼠,邱成是不打算卖出去的,他要留着繁殖用,卖给别人的,拿那些半大的小母鼠就行了。
“那行,谢谢了哥们。”王成良在心里记下了邱成这个人情。
他从前跟邱成走得不近,邱成这人一直都是淡淡的,跟谁都不大清净,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打工,不怎么跟他们一块儿打游戏,也不出去和别的学院的女生搞联谊,有时候连班级团体活动都不参加。
但是他知道邱成这人还是不错的,记得从前他们宿舍有个哥们家里出了点事,大四那年的学费欠到快毕业了还没能交上,再欠下去就影响拿毕业证了。王成良一直到现在还记得这个事呢,那时候眼看着就要毕业了,大家马上就要各奔东西,和那个同学关系要好的几个男生都没吭声,最后还是邱成借了他几千。
王成良记得当时邱成就说了一句话,还跟平时那样淡淡的,他说:“要记得还我。”其他一个字没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