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格列布的全名是格列布·弗拉季连诺维奇·雅基门科,金属科学与机械工程学双料专家,苏联科学院院士,现在则是伊尔比特-乌拉尔摩托车厂的技术顾问。
两个十几年没见面的老家伙相聚,气氛自然很是热烈,当然,话题多半也都是“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之类的,陆寒也好,安德烈也罢,能插上嘴的机会不多。过程中,老格列布问起了陆寒母亲的近况,得知人在文\革时期便已过世,免不了一阵唏嘘,同时,又对当时中国的左倾路线错误展开了一轮批判。
自从接受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灵魂之后,陆寒发现自己平白无故的会了很多东西,比如前几天在图书馆借到的那本《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他只看了一序言,脑海里竟然便浮现出了书中的大部分内容。他甚至还会弹钢琴,会拉提琴,能凭口感评判红酒的优劣等等等等,总之,如果那个灵魂曾经属于某一个人的话,那这个人绝对是个讲究生活质量且博学多才的家伙。不过,这个博学多才的灵魂显然也与眼前两个老头没有共同语言,至少他捯饬不清楚那些左啊右的东西。
好不容易等到晚餐结束,老瓦连京拉着老格列布出门,要去拜访几个人在莫斯科的老伙计,陆寒跟着安德烈收拾完餐桌,这才有机会回到自己的卧室,翻看维塔利的人搜集的资料。
一沓资料,一个便笺本,一支钢笔,一个比砖头不了多少的伊尔卡计算器,案头的台灯亮,一包万宝路放在手边,陆寒开始今晚的工作。
尽管在计划体制下的市场很简单,但数据分析仍旧是一项很枯燥的工作,不过很意外的是,对陆寒来,这项工作显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枯燥无味,至少他感觉着很愉快,就像,就像他生来便是为了做这项工作的一般。
或许是太投入的缘故,陆寒甚至不知道安德烈什么时候到了他的身后,直到一杯咖啡放在手边,他才猛地惊醒。
“在干什么?”安德烈弯着腰,好奇的看着他在便笺本上罗列出来的一大堆数据:什么标准单价、黑市浮动价、关税成本、仓储成本预期等等等等,看着很专业的样子。
“哦,在考察市场,”陆寒仰起头,笑了笑,实话实道,“最近准备着做生意,看看有没有赚钱的机会。”
在这件事上,陆寒并没有打算瞒着安德烈,当然,或许之前他还打算瞒着安德烈,但是自从见到那双皮鞋之后,他就改了主意——那双皮鞋的是意大利的品牌苏伯家,以安德烈的工资,要想买一双的话需要不吃不喝的攒半年。
“是吗?”安德烈失笑道,“有了什么好打算?”
如今苏联对私营经济已经卡的没有那么严了,不过在安德烈眼里,陆寒还只是个孩子,什么赚钱做生意更像是玩闹。
“你看,我对目前的市场状况做了一些分析,嗯,主要是集中在日用品、厨卫用具、电子电器、水果蔬菜以及服装鞋帽几大类上,每一类我都选择了几个具有代表性的种类。先拿服装鞋帽来,在目前苏联国内的市场上,一双常见的盖皮鞋标准价格,也就是在百货商店里的出售价格大概在-5卢布之间,而黑市价格则翻了10倍,在0-50卢布之间。而一件毛料外套......”陆寒指着他的便笺本道。
陆寒的滔滔不绝,意外的是,安德烈也听得津津有味,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打断他。
“这样一对比,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在众多的商品中,以中国为起始地的进口贸易里,竟然是水果蔬菜的贸易潜在利润最大。”到最后,陆寒用钢笔着便笺本,做了一个简短的总结,“很神奇吧?”
安德烈头,与最初不同的是,此时,他脸上的表情有严肃。
“我总结了一下原因,有以下几,”陆寒心头微喜,“第一,首要就是中日之间的贸易战,作为中国最大的果蔬出口目的地,日本去年岁末出台的《食品卫生法》,加大了对农用化学品残留物的限制监察标准。像敌敌畏最高上限0.0ppm的限制进口标准,对中国来过于严苛,要知道,在中国内,技术水平最高的深圳质检所,其检测深度都达不到0.0这个低限,换句话,大量果蔬在出口抵达日本之前,其是否符合标准,出货方并不清楚,而抵达日本之后,却不能进关,只能运返甚至销毁,这必然要蒙受巨大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