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为把早就准备好的酒菜端了进来,在他的劝说下启智也跟着走了过来。启智给刘良楷倒了满满一碗酒,说:“你不是想喝酒嘛!今日个兄弟陪你喝个痛快!”
刘良楷红着眼睛啜泣起来,他要是不干汉奸不走这条道该有多好?要是遇上这种喝酒的机会,他非把启智灌醉不可。此时此刻他那有心情喝酒,他明白这些他曾经最亲近的人陪他吃这顿饭的意义,他们是来送他上路的!
看到刘良楷懊悔的样子,敢为的眼睛也红了起来,他拍着刘良楷的肩膀说:“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哥,你都是我的亲兄弟!我和启智还有你的老上司陪你把这顿饭吃了,就像咱们以前在公署一样。吃完后你安心地上路吧!”
刘良楷泪流满面地说:“哥,就没别的法子了嘛!”
敢为冷着脸说:“放着人路你不走,偏要往鬼门关里闯。即使我能饶得了你,百姓们也饶不了你!”
启智插了句嘴说:“这世上没卖后悔药的,把饭吃了等着挨子弹吧,棺材我都给你备好了!你***死到临头了,还要让我破费银子!咱县的几个头面人物都过来陪你来了,你还有啥委屈的!”
敢为狠狠瞪了启智一眼,启智知晓话说过头了不好意思地干笑起来。刘良楷不想死,他把一碗酒狠狠罐到肚子里对敢为说:“我想见咱爹一面,给他磕个头!”
敢为叹着气说:“你扪心自问,咱爹还愿意见你嘛!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刘良楷长叹一声眼里噙满了泪。看到他难过的样子,三豹圆起了场:“啥话都别说了,咱们几个能聚到一达里不容易,今黑里就和良楷叙叙旧吧!”
几个人开始聊起了小时候的事,聊着刘良楷去东洋留学时风光的情景,接着又聊到了王秀才和刘秀才。启智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他想起了刘良楷留洋时往他手里塞的那块蜜糖糕,那是他人生头一次吃到那么美味可口的食物。刘良楷这人本质上并不好坏,要不是在越虎家里长大惯下好吃懒做的毛病,也许走不到这条路上。这一切都是命,要怨就怨他的命不好!
窗外的大雪还在飞舞着,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歇下来。狂风怒号着把刮起的雪打在窗户纸上沙沙直响,这是一个风雪交加冷风刺骨的寒夜,窑里却温暖如春气氛祥和。几个人大笑着亲切地回忆着以往的事,谁也没把刘良楷当汉奸看。既然免不了一死刘良楷也想通了,他一碗一碗地往肚子里灌着酒大口地吃着饭菜和启智开着玩笑:“下辈子咱们还做兄弟!”
启智嘴里嚼着肥肉片子,口齿不清地说:“做兄弟可以,可不敢再把路走错了!”
敢为眯着双眼像一个哲人样,语重心长地对刘良楷说:“人活一辈子不容易,有些错误可以饶恕,有些则不能。一旦越过了底线,谁也救不了你!”
“一失足成千古恨!”刘良楷苦笑着感慨地说:“如若可以重新选择,下辈子我会做个老实本份的庄稼人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知道自己错了就好,把你今生犯下的罪孽都带走吧!”敢为说着朝门外喊了一声。候在门外的两个民兵走进来架起刘良楷向门外走去。刘良楷将要迈出窑门口时,突然回过头对敢为说:“哥,当你将来捉住池田时记得在我坟前言语声,我恨死他了!”
“你安心地走吧!”敢为红着眼睛神色凄然地说:“池田蹦达不了几天了!这些年城门楼上的鬼子们年纪越来越小,全变成了十六七岁的娃娃……”
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敢为眼里满是泪水,他站起来对启智说:“你在这达守着,我回去给咱爹言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