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族长的接任仪式礼毕后,进财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了憋在胸口的一口恶气。这件事虽然一波三折,但终究还是随了他的愿。第二天进财到二豹的肉铺子里,准备割半斤肉庆贺一番。他把肉称好往外掏钱时,二豹推辞一番说:“算了吧!”
“你客气啥!”进财说:“我还能白吃你的肉不成!”
二豹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进财,意味深长地说:“就是收谁的钱,也不能收你的钱!”
这小子话里有话,进财心里“格噔”一声心想难道这小子知道那封告发冠虎的密信是他写的?看着二豹笑得怪怪的样子,进财有意试探着他:“二豹,你若不收钱,那我只好去别家割了?”
进财说着又把肉放到了案板上,二豹把肉重新递到他手里说:“算我请你!”
这娃平时像他爹样一毛不拔的,这会儿竟然大方起来。进财心里明白,这小子八成已经知道那封密信出自何人出手了。他不说破,却用这种方式来暗示他。进财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还是没能瞒过后脑勺上都长着眼睛的二豹。
那天进财把信丢到二豹的肉铺门口拍了拍门就离开了。二豹为冠虎将要接任族长的事情一直心烦得睡不着,冠虎要是当上族长,指不定会咋整治他哩!就在二豹忧心忡忡苦想对策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他从窗户里看到进财正猫着腰站在门口,手里似乎还拿着件什么东西。二豹纳闷地心想,这么晚了这人跑来干啥?他平时从不到他这儿来的!二豹穿好衣服拉开门却没看到进财,只是在门口的台阶上捡到了一封信。信中明白无误地告诉他,冠虎和狗旦媳妇勾瓜在了一起。看了这封信,二豹心中一阵窃喜,整治冠虎的机会终于被他等到了,他正想睡觉别人就送来了枕头。看来村中不愿冠虎任族长的不只是他,还有这个外来户。进财不亲自去捉奸却把这事交给他来办,他就是用屁股也想得到其中的曲曲弯弯。进财一个外来户能扳得倒人家嘛,弄不好还不把自个儿装进去。捉奸的事,也只有他出面了!
二豹把信收好悄悄锁在了箱子里,这件事他对谁也没讲,接下来他暗自察看着冠虎的举动寻找着下手的机会。他已摸准了冠虎和翠翠偷情的套路,只要狗旦不在家,冠虎一准去会翠翠。选在什么时机下手,让二豹颇费了一番心思。要是选一个平常日子把冠虎捉去送到刘金泰面前,这娃的族长虽说干不成了,可刘金泰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二豹思来想去,把日子选在了冠虎将要接任族长的头天晚上。要是能当着全村人的面出了冠虎的丑,他这辈子再也翻不起风浪了。让二豹拿不准主意的是这天晚上冠虎要和各村来的官人们周旋,他还能不能抽出身去和翠翠偷情。如果他不去,他的整个计划就全乱了。他要是去了事情就好办,届时四乡八邻的官人们都要来看戏,他可以借此机会把冠虎的脸皮给揭下来。到了第二天,人们就会把这个消息传到各个村镇。他们会说刘王坡有个叫刘冠虎的娃娃,将要接任族长了却因为女人翻了船,被村人当场捉了奸。那样一来冠虎父子俩别说在刘王坡,就是在整个塬上也会威信扫地。打蛇要打在七寸,打不住要害反过来还会被蛇咬,这个道理二豹是懂的,他心一横把动手的日子定在了头天晚上。到了这一天,就是冠虎不去和翠翠偷情,他也要造个机会成全他俩的好事。
这天后晌,当戏班的后生们在祠堂外面的空地上搭戏台子的时候,二豹约了十几个和他推心置腹的本门兄弟到肉铺子里喝酒。本家兄弟们并不知道二豹的心事,他们发着牢骚:“这会儿喝啥酒!喝多了咋看戏?”
二豹黑着脸说:“戏是演给新任族长看的,你们去凑这份热闹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二豹这么一说,兄弟们不再嚷嚷着要去看戏,他们陪着他在铺子里喝起了闷酒。王静火来到肉铺看到二豹在喝酒,他满脸不快地发着脾气:“你娃还有心思喝酒,人家都要当族长哩,你就能咽下这口气!”
二豹红着眼睛冷冷地瞥了爹一眼,说:“你咋知道他就能当上族长?”
王静火咕哝着:“明日个接过孝律棒,人家就是族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