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能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了,没有犹疑,没有顾虑,只有真心。
以往我犹豫不决,是因为皇命难违,不想伤害魏瑾。萧琰此刻即使对我了无心意,也落魄避难于白帝城,但他终究是这天下的主人。他不能允许我的背叛,即使他已经彻底背叛了我。
我同萧琰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而抛却萧琳和我的恩怨,其实魏瑾和萧琳,到底是魏瑾负了萧琳。
为此我曾问魏瑾道:“灵仙县主毕竟是你的妻室,她对你一心一意,你如今这般对我,心底对她可会有歉疚?”
提起萧琳,他神色一僵,道:“在太后赐婚时,我便明确表示过不愿,她自己也知道。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为了这份责任,从前我善待于她。但是现下一边是愧疚,一边是你,对我来说无论怎样选择都是注定要辜负一人。我只能选择对我来说最重要的,而永远对她心怀有愧。她恨我也好,恼我也罢,我确实自私了一回。”
我听了心中感动,道:“不止你自私,其实我也是。她从前待我不善,我一直不明白是为什么。直到今日我才彻悟,女人的敌意不讲道理,但却无比准确。她一早视我为敌,是对的。”
魏瑾搂过我,说:“等到来日我安排妥当,你我远走高飞。我能留给她的,就是近襄侯府世代的家产和俸禄,希望她能安稳的过完此生。”
听到一句安排妥当,让我心里隐隐不安。世事无常,哪里有真的妥当的安排。我压着不适问道:“你打算如何安排?”
他忖忖,徐徐说:“起码要把太子、皇二子和公主接回来。你虽然不说,但是我知道你肯定牵挂。皇上固然着急,却没有实质性的动作,何况皇贵妃在皇上身边,一定竭尽全力阻止太子回朝。”
我颤了颤,道:“是啊,有郭伯媛在,便不能指望萧琰能把孩子救回来。”
他轻轻在我眉心落下一吻,说:“我答应过鹰王,以辽国皇位交换你的孩子,一定会完成诺言。你等着我便是。”
我更为不安,鹰王这个人看起来就不像守信之人,魏瑾和他的约定,恐怕没那么容易兑现。
“魏瑾,你既然提起了孩子,我也还有话要问你。”我吞吞吐吐,思忖着该怎么问他才好。
他见我纠结,直接相问道:“你可是想问我介不介意你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我瞪大眼睛:“你介意么?”
他无奈地看着我,笑意却渐深:“你真是傻,我若是介意,怎会费这么大力气把你劫走。何况,你会介意我曾是别人的丈夫么?”
我摇摇头。
我们都不是年轻时的我们,多年的宫廷贵族谨小慎微的生涯,让彼此倾心的相知相依显得更加珍贵。即使我们互有缺憾,不尽完美,却是一旦错过再难寻回的美好。
他悄无声息将我带回了暄化附近,安置在不远处的一处房舍。每日淡饭粗茶,荆钗布裙,日子比在暄化过得更加舒心。
“夫人,白帝城有消息传回来了。”春雨仍旧回到我身边,魏瑾不在的日子,她便替他照顾我饮食起居。她改了称呼,如今的我再不是大齐的皇后,只是平民中不甚起眼的一位已婚女人。
我倚在院子里纳凉,春意渐深,午后的阳光也愈发暖了起来。
“有什么消息?”我懒懒问道。
春雨抿嘴一笑道:“夫人一定想不到,皇上派来的使者在丢失了皇后后,不敢回去见皇上,索性跑到了楚王的地界寻求庇护。皇上得知皇后被劫,使者潜逃,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却也无可奈何。”
我若有所思:“这使者当真聪明,他若是回去,势必难逃一死。逃去楚王那里,至少还能谋条生路。”
想了想,我问道:“那使者可有家人在白帝城?”
春雨道:“自然是有的。”
我说:“使者一逃,他们的日子一定难过。事情毕竟因我而起,你告诉侯爷,回头多赏赐些金银给他们家人,权作安抚。”
春雨答应下去。
大辽撤兵已久,向大齐递交国书称臣。但是这国书递交到楚王那里,分明是不把萧琰放在眼中。萧琰更是大怒,喝令哥哥发兵大辽。哥哥犹豫良久,终究没有从命。
春暖花开,楚王休养了一个冬日,又开始蠢蠢欲动。魏瑾和哥哥驻守在西北,挡在白帝城前面,更是不敢大意。大辽皇帝明显亲楚王而蔑视萧琰,局势一时间复杂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