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带着翠儿到达琢璞堂时,萧琰已经是勃然大怒。他简单披着一挂斗篷,头发散在后面,双目赤红。一侧陈昭仪和郭修仪陪坐,两人脸色肃穆。唯独另一侧的梁小仪,深夜受到这样惊吓,有些惶恐不安。
见我前来,几个人默然无声起身行个礼。萧琰抬眼看看我,问:“皇后,陈昭仪她们说不清楚,你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道:“三日前吴小媛和杨贵人交给臣妾一只荷包,里面还有一封信,上面写着‘十五沉香亭月下相会’。臣妾觉得蹊跷,没捉到人之前也不敢贸然告诉皇上,便索性邀昭仪和修仪今夜一起去沉香亭,看看是谁敢在皇宫私会。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竟然是程美人。”
“那荷包呢?”萧琰红着眼睛问道。
柔嘉闻言上前将那荷包呈上,萧琰打开荷包抽出那信,看了一会儿竟连荷包一起,劈头盖脸掷向程美人。
程美人被荷包一打,发髻散落,两缕青丝散在耳边。她哭求道:“臣妾真的没有,臣妾是清白的。”她哭了两声,又回头看我,道,“娘娘翠儿呢?”
我对萧琰说到:“刚刚在沉香亭,程美人言之凿凿,说她的小宫女翠儿能证明她的清白,所以臣妾去她杏芳堂把她口中的翠儿带来了,皇上要不要见见?”
萧琰冷笑一声,道:“自然要见。”
翠儿很快被带了上来,她不敢抬头,吓得战栗。程美人向她扑了过去,狠狠扇了一个巴掌,厉声道:“今夜你哄着我出去做什么,害的我现在说也说不清。你快把事实原原本本告诉皇上,说我真的没有私通。”
翠儿挨了一巴掌,呜呜直哭,道:“美人说什么呢,今夜不是奴婢当值,很早就睡下了。奴婢迷迷糊糊被带到这里,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程美人愣了,继而又狠狠打了翠儿一掌,道:“放肆,你放肆。我今夜好好的,怎么会出门,都是你骗我说角门的老嬷嬷带了家书给我,我才跟你出去的。”
翠儿大哭,对着萧琰连连磕头,道:“皇上,奴婢不知道美人在说什么,也不知道美人有没有出去。至于角门的老嬷嬷,以前是给美人带过信,但是今夜有没有,奴婢不知。”
程美人作势又要打骂,却被萧琰一声暴贺制止:“你够了!”
程美人脸上泪痕四散,她哭着说:“臣妾真的没有,真的没有。”
萧琰怒不可遏,道:“你说这丫头能证明你的清白,可是她证明了没有?朕一开始还不相信,如今不得不相信了。”
程美人无力摇头,道:“皇上,是昭仪和修仪陷害臣妾,臣妾真的是无辜的。”
陈昭仪和郭修仪闻言,连忙起身说到:“臣妾没有,皇上明鉴。”
萧琰点点头,道:“朕知道,你们没有陷害她的理由。”
郭修仪又想了想,道:“皇上,方才程美人和宫女翠儿招供说,角门的老嬷嬷以前给程美人带过家书,此事也颇为蹊跷。宫中但凡有书信出入,必要经过重重审核,以防私相授受。而程美人却通过一个老嬷嬷传递书信,明显是不肯接受检查,莫非……有见不得的秘密?”
萧琰眉心一聚,道:“来人,将翠儿口中的老嬷嬷,带到这里来。”
程美人面如死灰,瘫软倒在地上。我轻轻道:“本宫记得程美人你没有家人,孤身一人所以被送入后宫。因为乖巧懂事所以得到宣惠贵妃赏识照顾,才能在后宫栖身。怎么,原来你还有些家人么?”
程美人愣了片刻,问道:“皇后娘娘在说什么,臣妾当然有家人,臣妾何时说过没有家人的?”
我讶然,道:“就是庄仁公主过世那一夜,你在清阳宫中告诉皇上和本宫,你没有家人,只有宣惠贵妃一个结义姐姐。这么多年,都是她照顾你的。”
程美人摇摇头,拼命解释道:“怎会,臣妾何时说过这样的话,时隔一年,是不是皇后娘娘记错了?”
我望向萧琰,萧琰冷冷瞥了程美人一眼,道:“这一年朕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对你很是照顾。谁知你竟然如此不止廉耻,竟然敢与他人私通。从今以后,你少提你姐姐,你不配。”
程美人闭目,两行清泪落下,道:“皇上不信臣妾,但如果姐姐在世,她一定肯相信臣妾的为人。”
萧琰闻言,微有动容。我横目一扫翠儿,她即刻乖觉地说:“奴婢大胆问一句,皇上和皇后娘娘是以为美人是已故的宣惠贵妃的妹妹么?”
我颔首,道:“宣惠贵妃在世时,一直很照顾程美人,两个人情同姐妹。”
翠儿大着胆子开口道:“可是依奴婢看来,美人和贵妃……”
话不及说完,程美人已然转身,狠狠抽了翠儿一个嘴巴,翠儿嘴角登时鲜血直流。
“你干什么!”陈昭仪厉声道,“皇上皇后面前,你怎敢多番放肆。”
程美人道:“这个丫头胡说八道,有辱圣听。臣妾自己的宫女,当然要自己管教。”
萧琰挥手制止,盯着翠儿问道:“你刚刚说什么,美人和贵妃怎样?”
程美人慌忙道:“皇上,一介小小宫女,她的话有什么好听的?”
萧琰并不管程美人,对翠儿道:“不必怕你家主子,你说你的,告诉朕,你刚刚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