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含笑点点头,应道:“不错,正是这个郭伯媛,她姐姐佳嫔早先入宫。听闻她去年太后选召京中小姐入宫,她原本也在里面,最后……”
说到这儿,萧琰细细回想,也立马明白过来。
“阿暄……”
当年上林苑初遇郭伯媛,我喜欢她纯真可爱的模样,不忍让她入宫沾染这乌烟瘴气,所以特意求了萧琰放过她。谁知道她当真是入宫的命,兜兜转转一年有余,还是被萧琰亲自选入了皇宫。
我含了一缕笑意,将手中的碗扶正,才笑着告饶:“皇上恕罪,臣妾方才失态了。不过是个小姐,没什么大事,皇上若是真喜欢,选入宫又如何?”
萧琰隐隐不安,他搁下银筷,道:“朕一时疏忽了,不曾想到她就是当年你不喜欢的那个女子。这下子旨意已经传出,只怕再反悔也不成了。”
我笑道:“皇上说哪里话,臣妾何时说不喜欢郭小姐了?她人很快入宫,若是听到这样的传言岂非会多心,皇上切莫再提了。”
萧琰面露危难之色,局促道:“你的意思是……”
我神色渐凛,徐徐说道:“皇上圣旨已下,怎能反悔?何况高阳侯家好歹也是京中望族,若是直接不选也就罢了,选了再废成什么样子?至于郭伯媛,臣妾以前见过她,的确是好女儿。虽然同佳嫔一族,但是脾性大不相同,皇上喜欢也是应该的。”
萧琰微微蹙眉,道:“你从不肯对朕要求什么,难得开过一次口,朕还给浑忘了。”
我婉然轻笑:“皇上不必记在心上,这日日操劳国务已经够辛苦了,怎么会有心思记这些微末小节,臣妾理解。”
萧琰这才放下心来,含笑说道:“唬死朕了,朕以为皇后必定大发脾气,没想到皇后竟然变得大度了,不曾跟朕斤斤计较。”
我撑不住笑了,指着萧琰嗔怪道:“皇上也太小看臣妾了,郭小姐再怎么说也是个外人,臣妾同皇上是夫妻,夫妻之间怎能为了一个外人而争吵计较?”
话说过口,我尤嫌不足,觑着萧琰埋怨道:“难道皇上觉得臣妾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人么?”
萧琰抿着嘴唇,意味不明:“玄。”
当晚等下我同他商议着新入宫妃嫔的位份和封号,别的也就罢了,唯独对于郭伯媛的位份很难裁定。萧琰怕我吃味,所以主张给她低位,册为常在才人之流,自然也没有封号。
但我反复思量,只觉不妥,遂道:“郭伯媛出身甚高,她家祖上的功劳不必提,只说如今她父亲的爵位便是。高阳侯封邑极广,又是先帝器重的老臣,在朝中这么多年也不曾听说出过什么差池。臣妾记得当年昭仪入宫,都不曾有如此显赫的家世。若非后来陈将军平定北疆,只怕平阿侯的爵位也难得。郭氏就是年纪稍小,如她早出生几年同贤妃和昭仪一起入宫,只怕现在的位份也不会次于贤妃。”
此话中肯,萧琰自然会纳入考虑。陈昭仪的家世已经算是丰厚了,但是在郭伯媛面前几乎不值一提。贤妃家族更是不能与郭家相较,若非没有当朝太后,孙家也只不过是江南片狭之地的温裕人家而已。
“你若不介意,便封她一个嫔位吧。只是封嫔,是否需要再拟定一个封号给她?”萧琰揉着额头,渐露疲态。
我取了风油,指尖沾了一点按在萧琰太阳穴上,轻轻替他揉着。
“怕是最低给个嫔位,封号自然也该赐。郭氏出身显贵,其堂姐郭品盈位在佳嫔,她入宫后姊妹两个也算是平起平坐。”
萧琰“嗯”了一声,道:“郭品盈貌美如花,但稍显俗气。郭伯媛气质脱俗,但是容貌稍稍逊色。朕瞧着佳嫔是朵花,郭伯媛就是一块美玉,各有各的好。”
我撑不住笑起来,道:“自然了,皇上艳福无边。”
萧琰轻轻捏捏我的脸颊,微笑道:“莫要吃醋,她们两个纵使各有千秋,却美玉微瑕。不及你,样样都是最好的。”
我淡然而笑,世间哪里有样样都是最好的人呢。相较于貌美脱俗的郭氏双姝,我的年龄就已经不占优势了。
其余的十一名新晋宫嫔,各自按照父亲的官职按例赐了封号。空置的从五品小仪小媛和良媛俱是有人填补,正六品贵人也封了两个,余下的不过是才人、常在和选侍,无足道哉。
秋意渐盛,卷卷而来的秋风携走了今年最后的花红柳绿,但源源不断的年轻面孔化作鲜花,顶替了上林苑消逝的花团锦簇。新人入宫的日子定在了九月,后宫宫苑也都打扫妥当,只等着迎这些新人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