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来得快,诊断之后说我无妨,我悬着的心悄然放下。不管如何,我这次还是感谢徐采女手下留情,不曾伤害我的孩子。
既然不是冲着我,那自然是冲着萧琰来的。我静静坐在椅子上,打算看着徐采女如何要打动萧琰。
像是有所准备一般,徐采女很快就来了。她一身简单的素净青衣,配了些素银的发饰,唯有鬓边簪了两朵新开的腊梅花,幽幽绽放。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她持着得体的微笑,翩然而来,凌波微步恍若一支水仙。
萧琰却烦闷地很,他一拍桌子,指着桌子上的菜,怒道:“皇后这里的晚膳,你怎么解释?未央宫的膳食,竟然被你一个小小采女偷梁换柱,如果皇后服食之后有异,伤了龙胎,你可担当的起么?”
徐采女乍问此言,连忙跪下,身体不住地瑟瑟发抖,恍若十分惧怕萧琰的雷霆之怒。
“皇上听臣妾解释,臣妾求皇上给臣妾一个辩解的机会。”她伏在我们脚边,苦苦哀求着,眼神中的渴求和痴恋让人不忍拒绝,然萧琰却不为所动,硬声说道:“没什么好解释的,朕传你前来不过是为了让你认罪。你不过是是个八品的采女,竟然敢连同尚宫局的人私自更换皇后的伙食。不管你什么目的,朕都不能容忍。”
徐采女见萧琰不肯松口,连忙爬到我脚边拉了拉我的衣角:“娘娘救命,臣妾好歹是您家里出来的,这么多年臣妾陪在娘娘身边,任劳任怨,娘娘应该清楚臣妾的为人,臣妾无论做了什么,都不会伤害娘娘啊。”
我眉头微蹙,对她说道:“你是本宫家中出来的是不错,但是你既然出身定国公府,便应该更懂规矩才是。未央宫的膳食无论如何,都该由尚宫局来负责,你没有过问更改的资格。”
徐采女眼神一黯,司膳房那小主事便按捺不住,也扑过来哀求:“娘娘明鉴,今日之事虽然越矩,但是奴婢发誓,徐采女和奴婢都是为了娘娘好,奴婢再大胆也不敢做出伤害娘娘的事来,求娘娘明察。”
我嫌恶地别过头,淡淡道:“徐采女求情讨饶也就罢了,本宫同她毕竟有几分旧情。你这个小主事分明做错了,也已经合盘供出,还口口声声一个明察,本宫倒不知道还要明察什么?”
那主事嘴快,见了我说话的空隙连忙匆匆说道:“娘娘,这道菜名叫同心鸳鸯汤。是取夏日晒干的莲子和秋日即将迁徙的麻雀,配以数十种养生药材熬制而成。虽然不够美味,但是足够滋补,对娘娘的身孕是极有好处的。今日天还没亮,徐采女就到了司膳房,苦苦求了奴婢很久奴婢才斗胆同意。然后今日一日徐采女就在司膳房守着膳食罐子,寸步未离,足足熬制了七八个时辰才敢端上来供娘娘享用,谁承想奴婢和采女弄巧成拙了。”
她这样一说,我一时间倒也不好再呵斥她们。头头是道又是情理之中,我若一味驳了岂非显得忒不通情达理。
无奈,我望向萧琰,萧琰不同于我的气闷,反而看着徐采女,认真问道:“她说的可都是真的么?”
徐采女轻轻点点头,仿佛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却乖巧地全部咽下,那温顺柔弱的模样令人心疼,也令人……动心?
萧琰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罢了,你毕竟是未央宫出来的,虽然现在不再是皇后的陪嫁,但心里面想着照顾皇后的胎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下不为例,未央宫的一切现在均要有尚宫局打理,是一丝错也出不得的。你切莫好心做了坏事,那便真的说不清了。”
徐采女轻声应了,我心中的火蹭蹭上蹿,总算看透了她今日的这一番作为,不免压着怒气说道:“既然皇上不怪罪你们,本宫也不会再责罚。只不过本宫不明白,你要进献汤药大可熬制了之后交由奚宫局和尚宫局检查,然后送入未央宫中,又何必舍近求远,偏偏要哀求司膳房这个小主事偷偷把汤药奉到本宫餐桌上来?”
她低声啜泣,默不作声,倒是她身侧的贴身侍女按捺不住,壮着胆子道:“采女前些日子翻阅古书,发现了古人有用麻雀做汤来滋养胎气。可是司膳房从来没有用过麻雀做汤的前例,所以采女便遣人出宫去温暖的地方捕了几只麻雀,又按照古书的药方配了这道药膳。可是采女不敢直接呈给皇后娘娘,特意令人去奚宫局问过好几位御医,知道药理之后才敢往未央宫送。采女又担心皇后娘娘对她心有芥蒂不肯服用,这才动了心思求了司膳房悄悄送去给娘娘服用。采女真的是一片好心,自奴婢服侍采女以来,见她时常痛恨自己如今不能昼夜陪伴娘娘左右,可见采女对娘娘的心是如何赤诚,奴婢都大受感动。”
话说的动听,我心里冷笑连连,萧琰却大受感动。他看着徐采女说道:“难为你想的这样周全,皇后宫里出来的人果然心思细腻。不过你虽然是好心,但这样做始终失了规矩,否则何以惹得皇后生气?更何况宫中最要紧的就是规矩,不在于你到底是不是为了皇后着想。若是人人都像你一般,凭着一腔好心就擅自改动宫规,宫中岂不是要乱套了?”
徐采女诺诺,跪在地上好不可怜。她说:“臣妾打小服侍娘娘,娘娘心思周全,时间久了臣妾也学得一二。何况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臣妾从前虽然是娘娘的婢女,但如今也是皇上的妃嫔,自然也要有自己的心思。或许它很小,但是始终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