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挺规规矩矩地等人汇禀,得了允许后才步入皇爷爷的跟前……
赵昚还是老样子,披着薄薄的锦缎,伏案看着臣下们的奏折,又或是在读哪处传来的诗文。
南宋时期印刷技术得以发达,文人骚客的佳作常被写进曲目,或四海传唱,流到官家宫廷,也是正常现象了。
赵昚只听得一句“皇孙赵挺给皇爷爷请安,皇爷爷万福。”故抬头一看,正是他那最器重但却已故的儿子的儿子……
“好孙儿,快快请起。来来来,到爷爷这边来,许久不曾见你了……随子直老师求学,可还顺利?”
“有劳皇爷爷挂念了,孙儿好得很的,还结识了一个极有意思的人呢。”
“恩,可是那信州鹅湖山的刘涣么?”
“恩,正是此人。”
“哦,少年人多结识一些朋友总是好的,朕送你去宫外,是不忍你整日落魄自怜,你要懂爷爷的心思啊。”
“孙儿省得,皇爷爷用心良苦了。”
“那便好,哎……可惜你的父亲了……嘿,瞧孤真是老了,动不动就感怀自悲……来来来,给孤讲讲,孙儿都学了甚么,可别荒废了学业,他赵汝愚是当世大儒,你要好生珍惜这番机会啊。”
“皇爷爷教诲,孙儿铭记于心。实不相瞒,孙儿除了学得一些经史子集、诗书大义以外,还学了不少算术天文、地里风情……弟子曾读‘焦仲卿与刘兰芝’之故事,感怀伤人,故而起了效仿故人之心,作得一个故事,起了一二十章,特意呈给皇爷爷看看的……”
“哟,好啊!虎父无犬子,想不到孙儿尽有这般奇思妙想……恩,不错不错,人也精神爽郎了许多,长得俊美,不错不错,是我皇家的种!”
赵昚见得他孙子的进步,自不吝夸赞之词,倒弄得赵挺一阵欢喜,那浓烈的存在感终于又燃烧起来。赶紧把几日以来的辛勤劳作递给赵昚……
赵昚开篇一看,正写着“甑士隐梦幻识通灵、贾雨村风尘怀闺秀”,他一时间被抓住了眼球,当即往下急看,又写着“看官你道此书何来?说起根由……”之后是说了一段女娲补天的故事……
读着读着的,读到了一首小诗,正是“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赵昚长叹一声,经久不平,看了一眼乖巧的赵挺,忽然觉得眼前之人不是自己的亲孙子,而是一个天外来客,这“来客”滚乱了红尘,看遍了人生百态,才得以脱尘脱俗,承风而起,直奔九霄。今日来给他赵昚请安,或是天意使然……
“好孙儿,你是如何想到的这等好故事的?”
“回皇爷爷的话,正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孙儿受子直老师指点,又结交那怪异有意思的刘涣,想及自身身世,又感家国凋零,金人野蛮,想及故人之凄婉故事……想来想去,便和刘涣说了此事,经他提议,慢慢写,便写成这一个故事,而今初成模样,倒让皇爷爷见笑了。”
“不!好孙儿,你真是长大了,这般情怀与奇思妙想,焉是别人敢见笑的……你好让爷爷欢喜,说吧,想要什么奖赏?”
“孙儿先谢过皇爷爷,奖赏自不敢多想,但却有两件小事情,要烦劳皇爷爷了。”
“哦,你且说来?”
“其一嘛,却是为了自己,孙儿在信州结交了九名汉子,都是孔武有力,训练有素,心怀家国的好儿郎,和他们在一起,孙儿深感安心……但却是信州厢军,孙儿无礼,恳求皇爷爷将那九人钦点予我的亲随。”
“呵呵,这等小事,你也要来给爷爷讲,你直接请奏,通过赵汝愚就是了。小事一件,准了!说第二件罢。”
“孙儿谢过皇爷爷!第二件却是公事,孙儿要为鹅湖山下的学堂要银子,那起初的银子怕是不够用的,子直老师与刘涣皆很苦恼……”
“银子?还不够么?这个赵汝愚,他在搞什么?”
“皇爷爷,实在不是恩师的错,那学堂的规模实在过于庞大了,堪比两个太学院还不止……”
“哼!区区一个信州鹅湖山,建这般大的学堂作甚?他赵汝愚和刘涣想造反么?哼!要银子,没有!叫他们自己去解决……”
赵昚一怒,连哼两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想是他一生节俭,不忍大动草木吧……
要钱无果,赵挺灰溜溜地走了,想起对刘涣的承诺,脸上一阵酡红,觉得有些羞愧,若是做不好,真不知道那小子该如何骂自己了……
其实,他小小年纪,如何知道赵昚的心思。
按赵昚想来,最不愿意皇家子弟和金钱有瓜葛,因为他很清楚,多少忠诚良将,都是败在了“银子”上。而今他赵挺来要钱,于程序不和,又说不到他的心底,固然佯怒一番,却是在为自家人考虑了……
反正那赵汝愚再过一两天就会来临安,若是要花钱,也得由他开口,那才合适呢……
但这赵挺最好面子,就怕在刘涣面前丢脸,所以他想来想去,就要做一件傻事……
他居然要去寻求他二叔赵惇的帮助。天了!那可是当今太子,钱财或许有,但如何开口,却不好说,毕竟在他心底,二叔向来是个冷漠的人。
这深宫之中,一步错,步步错,若他赵挺和赵惇有了勾搭,还牵扯到钱财事宜,不晓得会不会惹怒赵昚了,且看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