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历城八兄弟从来不敢轻视刘涣,黑娃虽然时不时拌嘴,但刘涣在他心中的分量,就连皇帝老子也比不上的,又奈何是一个皇帝的可怜孙子……
赵挺也觉得不对劲,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嘲笑,其余人皆是满面肃静,一本正经。他一时间显得很尴尬,当即干笑两声,巧妙转折过去。
“我说阿涣,这学堂建好以后,当起个什么名字呢?”
“名字我可不敢乱起,这是圣上钦点之事,取命得由他老人家来做主!”
“恩,如此忠诚,还算没有愧对皇爷爷的美意。”这个贱人又把“皇爷爷”挂在了嘴边,耀武扬威的,惊得一旁劳作的人死命卖力,如见了催命的祖宗一般……
劳逸结合才能让枯燥的生活有趣,刘涣见得时机成熟,大叫一声“大圣取经开始了”!
旁人便蜂拥而至,把他围在了中间。
“涣哥涣哥,今日讲哪一段?可得多讲一些,许久没听你的笑谈了。”
“嘿嘿,不急,我那‘大圣取经’的故事,早说了许多给赵国公听,今日我是搭一个台,唱戏的主角却是人家赵国公呢。”
说完轻笑地看着赵挺……
顺水推舟,做人情也要看情况。刘涣心底明镜似的,而今别看赵挺年幼,不给他三分面子的话,什么“兄弟”都是不经风雨。
时不时膨胀一下别人的虚荣心,给人家一点存在感,一来满足别个的私欲,二来别人也惦记自己的恩情。要知道,“群众基础”是何等难以堆积起来的。
果然,赵挺初始时不好意思,后来看着那一双双渴望的眼睛,终于吐沫星子飞溅起来……
直到深夜,篝火中的木炭没了余温,静安下来请安,说是该治疗了,赵挺才在众人的不舍之中,与刘涣一道消失在夜色里……
“阿挺,你讲得很好,比老子讲的还有味道。只怕这说书的饭碗,要被你丫抢了去。”
“算了吧,你的情意老子收下了……不过还别说,这被众星相拱的感觉实在爽哉!诶,下次你且先给老子讲了,老子也好出去卖弄卖弄。”
“阿挺,讲个把故事又有什么稀奇的,你若喜欢,老子将来讲更多的妙闻给你,你去写成书,岂不是更好?”
“写书?阿涣,你丫可不得乱说呀,说到就得做到。”
“做到就做到,有何不可的,这几日老子就传你一段千古绝唱,你写将出来,便是你自己的,到时候拿去给你皇爷爷读……”
“好啊!老子正愁找不到好东西送给皇爷爷,恩,还是你丫聪明!”
“呵!那故事好是好,可惜篇幅冗长,讲个大概也要三天三夜,若是细细说来,非十天半月不得完成。你丫有那个耐心么?”
“咋地没有。从现在起,你我寸步不离,就说说那千古绝唱的好故事,等十天半月过后,老子带着去临安府,写个几十章呈给皇爷爷看……”
果然如赵挺所言,这些日子以来,他与刘涣寸步不离,厢房中的床底下全是稿子……
刘涣讲这故事也很有技巧,结合了而今的人文风情,又把话说得通俗易懂,偶尔就要强调“中心思想”!却把赵挺听得时常拍案而起,大骂道:“这他妈甚么世道,那林妹妹好端端的人儿,如何这般下场了……阿涣,你这故事说得好生悲切,能改么?”
“阿挺,不能改的,就是要悲切,要让世人透过悲切看到直指人心的东西,那样的故事才能千古长存,你说呢!”
“哎……你说得对。对了!决不能让这样的故事在你我的跟前发生,你说呢阿涣?”
“一定!”
“恩,阿涣,你说这故事当叫啥名最好?”
“‘石头记’!”
“‘石头记’!好啊……阿涣,你丫哪里听来的这等故事?”
“额……这哪里是故事了,阿挺,你没听过‘焦仲卿与刘兰芝’的故事么?哥给你讲的是现实的缩影和写照啊!”
“恩……不对啊阿涣,这故事讽刺意味太强,我怕皇爷爷读后,适得其反,到时候弄巧成拙,那该如何收场?”
“阿挺你放心,你皇爷爷是何等气度与胸襟之人,而今宋室南渡,更是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不管你信不信,我保你没事!”
“如此便好!只可惜,老子总觉得才学不够用啊,看来回临安以后,当得好好恶补一番,请教子直老师时,也该勤奋一些……可……可是这般好的故事,你送给了我,不觉得可惜么?”
“哈哈,‘千金散尽还复来’,你不是说生死与共么,一个故事而已,送给你又何妨。”
“嘿,得嘞!”
这刘涣实在邪恶,抄袭改编了人家的红楼梦,却要做个顺水人情,其目的隐藏的好深好深。
说句诛心之话,他这等举措,实在是天诛地灭也犹有不可。
他这般做,其一是讨好赵昚老儿,好解决其相中的历城八兄弟、以及那鹅湖山建学用钱的事情;
其二是多多少少惊醒赵昚,让他眼睛一亮,好好看看这个封建王朝的大时代……至于能不能把他引上“正轨”另当别说,毕竟急不得,“治大国如烹小鲜”……
其三是先在一个皇亲贵族的心底种一颗叛逆的种子,等到那可种子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之时,他就好在大树下面乘凉了……
石头记在而今时代,被官家看到,到底能取多大作用,他不好说,他只是觉得,要想敲醒一个时代,必然要先敲醒一个时代中最重要的人。
尘世间有几样事情最难做到,其一是把自己脑海中的东西放进别人的脑海里,其二是把别人腰包里的钱财放到自己的口袋里来……刘涣在做的就是第一件,只是他野心太大了,不尽要强加给别人,还要强加给一个时代……
是的,给人一个支点,人就可以翘翻地球……